李简安非常崩溃地给陆早早发送消息。

【怎么就要上学了，暑假生活简直比我拉出来的尿还要简短啊。】

【好崩溃好崩溃好崩溃，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哇。】

后面是占据整整一页屏幕的大哭表情符号。

陆早早盯着李简安发送的第一条消息笑了下，不知道短短一个暑假过去对方的比喻怎么突然变得如此粗犷豪放，但这也似乎挺符合李简安的性格，于是陆早早赶紧回复。

【没事的，你想过一段时间就会接连放中秋和国庆的假了，到时候又可以玩好几天了。】

但是李简安显然并没有被安慰到，反而愤愤不平。

【国庆和中秋是连着的，无形之中又剥夺了一部分我的假期。】

【好想一拳干翻这个世界，最后发现是我被提前干翻了。】

陆早早想了想回复。

【还是不要提前焦虑了吧，毕竟高三了，学校搞不好还要用这个时间段来补课了，也可能只有三天假。】

陆早早发完这一句，对方那头起码过了一分钟才回复过来。

【好的，谢谢你早早，我已经不焦虑了，我彻底心死了。】

两个人在聊天的同时，从陆家出发的那辆车也终于到达目的地，江慎站在门口等待，一见到陆清婉面无表情的那一张脸，立马毫不留情地做出点评，“我靠，你刚刚杀人分尸完毕啊，感觉怨气大得可以喂养幽灵了。”

陆清婉懒得搭理他，径直往前走，江慎就站在她旁边跟着她往前走，前面还有餐厅的服务人员，嘴角扬着标准版的微笑，恭敬地给他们两个人带路。

等终于到了包厢，落座不过三秒，陆清婉就忍不住吐槽，“怎么又是这个餐厅？”

江慎无语道:“因为只有这家餐厅里面的菜品你还能吃得下去几口。”

“谁说的，我一向不挑。”陆清婉喝了一口杯子里面滚烫的茶水润喉，然后说，“我平等地不太喜欢所有的菜品，反正再怎么做都是那样，有区别嘛。”

“……”江慎撇了撇嘴，“您老人家还是干脆去死好了。”

“你以为我不想么。”

茶杯里氤氲而起的雾气模糊掉陆清婉的脸，江慎听见陆清婉语气格外平静地说出这样一句话，反倒是把他吓了一跳，江慎喉结上下吞咽了好几下，最后实在忍不住说，“不是，你别真想死啊，我开玩笑的。”

“你明天就开学了，我过几天也要飞国外了，咱们又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了，不然还是说些好听的吧。”

陆清婉的指腹被茶杯的杯壁给捂得滚热，她又咽下去一口滚烫的茶水，然后才把杯子放下来，语气淡淡地飘出来一句，“随便吧。”

听陆清婉的语气像是完全无所谓的样子，虽然过去陆清婉大部分时间也都是这个死样子，但是江慎知道陆清婉其实也蕴含了一些认真的成分在其中。

于是很不理解地问，“不是，你到底咋滴啦？你再这样我会认为你是鬼上身，然后去找巫师给你驱法。”

陆清婉想了想说，“巫师有没有什么可以让人回心转意的方法？”

江慎翻了一个硕大的白眼，“神经。你怎么不问巫师有没有什么让人起死回生的方法呢。”说完又突然意识到点什么，皱起眉头问，“你该不是还在为了你姐姐没有去你的生日宴会而烦闷吧？”

陆清婉沉默着没有说话。

“大小姐，这都过去半个月了，你怎么还惦记着这茬，有这个必要么。”江慎看热闹不嫌事大一样地火上浇油，不等陆清婉做出任何回应又继续说，“再说了，这不才第一次不来么，以后每一年可能都不会来了。”

“所以嘛，你就放宽心吧。要是天天都为这种事情忧心，那我也只能说，你往后忧心的时候多了去了。”

陆清婉抬起头望着他冷哼一声，“我要是真打算去死了，肯定也先第一个把你掐死。”

江慎不太有所谓地耸了耸肩，然后很灿烂地笑了，“死到临头还这么惦记我，天呐，好感动。”

“不过眼下你还是好好操心操心自己吧，这也不过半个月没见，你精神状态就又下降了一个档次，脸都瘦了一圈，在不注重一下身心健康，我真怕你早死。”

陆清婉有些烦闷地说，“懒得管这么多了，早死晚死也没什么区别。”

“不是要好好活着，随时随地看顾你姐姐么，怎么现在又变得这么无所谓了。”

说到陆早早，陆清婉再一次沉默下来，无意识地咬了一下脸颊内侧的肉，然后很无奈又很伤心地说：“我姐姐现在压根就不需要我，她对待我就跟对待陌生人的态度差不多，不对，她对待陆家所有人的态度都跟对待陌生人差不多。”

江慎立马说：“这不是一件好事吗？恭贺你姐重获新生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在你们全家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实行冰冷、无视、漠然的极端态度之后，终于选择用同样的方式对待回去了，你应该为你姐鼓掌叫好啊。”

陆清婉很迷惘地眨了几下眼睛，瞳孔在暖黄色的灯光下折射下出一点琥珀色的亮光，但是那双眼睛里面本身是沉沉一片的，很黑很暗，像是深不见底的湖水。

过了几秒，陆清婉终于说：“我也是这样劝说自己的，可是我压根就没有办法做到。”

“我姐姐已经跟过去完全不一样的你懂不懂？她根本就不可能再继续像小时候那样爱我了。”

“我早就说了其实你对你姐姐很严苛很残忍。”

江慎目光变得极其严肃，很认真地说，“你现在就觉得这么痛苦，那你更应该能以己度人感受到你姐姐过去那些年的痛苦了，你从小就接收到陆家人这么多丰沛又诚恳的爱，都没有办法做到对他们分出一点点好感和喜欢。”

“现在竟然还妄想要求你姐姐从这么多份庞大又持久的痛苦里，精心匀出身体里的一份心力来持续不歇地爱着你，呵呵，要是我我才不干呢。”

“我知道，你上次已经说的很清楚了。”陆清婉说，“所以我真正在意的也不止是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