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水听到男人的话抬眼与他对视。

仇清舟待其余人离开之后，摆了摆手，让人将阿水的易容面具撕了下来。

他并不认识这个人。

“你认识我吗？”

仇清舟如是问道，这个人看他的目光怨恨居多，如今又多了几分恐惧。

齐隐告诉过他，人憎恨某人，一定是憎恨那个人身上属于他自己的某个部分。

因为人类对于与自身不相关的部分总是漠不关心的。

所以，面前的这个人，为什么会怨恨他？

“你不认识我了吗？”

阿水忽然笑了，本来小家碧玉似的面容有些狰狞，双目圆瞪。

“是了，我原本的面容已经毁了，你不认识我也是正常的。”

阿水仿佛并不需要仇清舟的回答一样，陷入了自问自答的癫狂之中。

“毁了？”

仇清舟抓住了问题的关键，这个人的面容损毁似乎，跟自己有关系，他回想了很久，还是没什么印象。

“炎帮的那一场大火，烧掉了所有的东西，包括人。”

“我曾一度以为自己会死在那一天……”

听到阿水回忆的语气，仇清舟从里面捕捉到了熟悉的词语，炎帮，大火。

原来，这个人是因为那一场火……

“所以……你是炎帮的人？”

仇清舟歪头，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个半跪在地的男人，这个人身子瘦弱，不像是练过的人啊。

“不记得也正常……其实，我们只见过一次，炎帮老大将你抓住的那一晚，我在他怀里。”

这么一说仇清舟似乎有了一点的印象，他那时身体出了问题，不小心被炎帮抓住了。

然后，炎帮的那个老大对他产生了别样的想法。

他被人按住半跪在那人的面前，如同现在的阿水一样，抬眼看着炎帮那个满眼邪笑的畜生搂着一个白净漂亮的男生。

“你是他的小情人？”

同样的话语回荡在阿水的耳边，明明当年这个男人匍匐在地。

语气却是同样的疑惑和倨傲，带着淡淡的疑惑开口质问那个高高在上的人。

“这个人，是你的小情人？”

此时此刻，时空仿佛重叠在一起，只是当时双方的位置发生了调换。

阿水忽然笑了笑，笑容凄然惨淡，不甘却又不得不妥协，为什么……

为什么总是这个人？只要他一出现，他的生活就会出现巨大的变化。

他的一切都差点被面前的人毁掉，他的权利、地位、他的富贵生活，以及他的脸。

“全都是因为你！他们都死了！”

炎帮一夕之间覆灭，这次又是郭清……每一次，都是在他明明已经得到了一些什么的时候。

“为什么总是你！”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总是我。”

仇清舟很浅地嗤笑了一下，声音很轻很轻地反问了一句，语气有一瞬间的茫然。

他也曾无数次问过自己这个问题，为什么是他？

但现在他不再问了，命运给予了他做选择的能力，而他，选择不接受命运的安排。

他的一生本就是没有意义的，他对这个世界也不存在任何眷恋。

所以，做完该做的事之后，他就该离开了……

“我也给你两个选择吧，自由，还是生命？”

言外之意，要么被仇清舟关起来，要么……就杀了他。

“那还是……杀了我吧。”

这是一个很难的选择题，但阿水并没有犹豫很久就做出了决定。

他缓缓闭上眼睛，意识有些模糊……略显荒唐的一生如走马灯一般在眼前播放，记忆中最深刻的……

却是在炎帮待着的那一段时间。

可是明明，那是他痛苦的开始啊……

他的一生都犹如臭水沟里最肮脏的渣滓，靠着诱惑人的手段获取他最爱的金钱和地位，他只想将一切都抓在自己的手里。

他曾犹如破布一样躺在地上，路过的人都要吐一口唾沫，然后嫌弃地走远。

只有那一个人，愿意将他捡起来，纵使那人满眼下流的欲望，待他也不算温柔。

但真是奇怪啊……怎么想起了那个人的脸。

“嗯。”

仇清舟轻轻嗯了一声，他没有任何犹豫和怜悯地举起了枪。

“砰！”

一声枪响在阿水的耳边响起，冬日夜深露重，鲜红的液体落了一地。

寒风穿过林梢，下沉的水汽凝结成晶莹的冰花落下，仇清舟默默地哈出一口气，一瞬间雾气升腾。

“今夜要下雪啊。”

仇清舟收起枪，并没有转头看那个倒在地上的身影，尸体他们自会处理好。

冬天是寂静的日子，大雪会覆盖一切，等到明天太阳升起，所有的东西都会被淹埋，也包括生命。

齐屿从不远处的高楼上走出，过来听到的第一句话便是这个，他连忙看着天空中纷飞的雪花开口。

“是啊，今晚骤降大雪，老大我们快回去吧，外面冷。”

天气这样冷，自家老大感冒了的话，可就得不偿失了。

“嗯，回去吧，顺便查一查，那群境外雇佣兵的来历。”

仇清舟点了点头，听到齐屿的话下意识动了一下冻得有些发僵的手指，闷闷开口。

冻病了的话，回去姐姐又会生气的吧。

仇清舟想起自家姐姐生气的模样，忽然勾起唇角笑了笑。

车里开了空调，温度逐渐回升，坐在车里的仇清舟打开手机。

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喂，我说，你就这么走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散漫带着几分潇洒的笑意，电话那头还不时传出娇媚的女人的喘息声。

“你还有事吗？”仇清舟只觉得头皮一麻。

“那倒是没有，小爷就是听千阙说你小子谈恋爱了，真的假的？”

“嗯，真的。”仇清舟点头。

“那敢情好啊，什么时候来小爷的酒吧坐一坐啊，我请你们喝酒。”

“不来，我不喝酒。”

想都没想仇清舟就果断拒绝了，这厮是拉斐尔酒吧背后的老板，叶岚。

这个叶岚别的不说，最喜欢的就是漂亮女人了，他才不会带姐姐见这个人呢。

“啊……也是哈，那真是太可惜了，酒，是多么美好的东西啊。”

叶岚也没有强求，他知道仇清舟不喝酒，刚刚只是随口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