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晏安无视耳边那些越来越焦躁的声音，只看着面前的王栎鑫，在等着他回答。

“是。”王栎鑫没有否认，他从阮晏安眼神里得不到反馈，那曾经让他沉迷的眼里，如今剩下的是看不透的黑暗。

“王栎鑫，这不是说说就可以承受的代价。”阮晏安的眼神带着审视，对王栎鑫的语气也罕见的冷了下来“哪怕是张远，我也没有放开过限制，你知道为什么吗？”

王栎鑫盯着阮晏安，他总觉得阮晏安接下来的话，会颠覆他一直以来的认知，可他还是想听下去。

“我们一族的力量来源于情绪和记忆，越浓烈的情绪和记忆交织才能衍生出庞大的力量，一代代累积，才能诞生最完美的，完美到吞噬掉这一代代记忆和情绪，还能保持自我意识。”

阮晏安平静说出族里最深处的黑暗，随着她诉说，耳朵和尾巴冒出来，眉间的印记浮现出来，似乎解封了什么，明明还是那张脸，给人的感觉越发不一样了。

“而这完美代价，是我会把被我摄灵的人，纳入领地，用灵作为锁链，将你们死死锁在我的身边，再也逃不了。”

王栎鑫听完阮晏安的话，眼神震动，阮晏安说的每句话，都带着她自己的渴望，可偏偏她克制住，将选择权交给了他们，自己则是死守着最后的底线，不容他们靠近。

“晏晏，我愿意的。”王栎鑫俯下身，呼吸打在阮晏安的脸上“哪怕逃不了，我也愿意的。”

“那么让我看看你的决心。”阮晏安声音有种说不出来的意味，缓缓勾着人的耳“让我看看，是否如你话里所说一样。”

王栎鑫都不等阮晏安话说完，最后几个字消失在两人的口齿间，阮晏安看不清王栎鑫的表情，可唇间急切又克制的动作，却在告诉她，王栎鑫很害怕，他在害怕阮晏安不接受他，要推开他，甚至扼住她手腕的手，都不敢用力。

忽然，王栎鑫感觉到了自己的腰部被缠住了，他的手也被阮晏安反手抓住，甚至恍惚间他听见了声音，第一时间他只觉得嘈杂，像是一把锥子想要狠狠刺入他的耳里，可偏偏被什么挡住，带来更刺耳的摩擦声。

“别听，沉下心，跟着我。”阮晏安的声音穿过那些声音而来，温和的语气平缓了刺耳声音带来的不适“闭上眼，你会看到的。”

随着阮晏安的声音，王栎鑫闭上了眼，心思沉了进去，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带着喜悦的声音喊醒了他。

“安安，快来呀！”

王栎鑫睁开眼，看到个满脸笑意的小女孩，拉着她在疯跑，视线所及之处，是蓝天，是草原，还有低头吃草的马群。

“我还要练骑马呢。”

一串话冒了出来，王栎鑫知道自己没有张口，那这个声音是从哪里出来的，很快，王栎鑫知道了，像是从他身体分离出来，一个顶着狐耳的小女孩被拉了出来，王栎鑫仔细一看，是阮晏安，那个在他们见面前的阮晏安。

“你这回来都好久了，不是忙着适应身体，就是在忙着去跟那些人打交道，是不是不认我这个好友了。”那个带着笑的小女孩转过脸，是庄数，她虽然在吐槽着阮晏安，脸上没有任何责怪的表情。

“没有啊，数数。”阮晏安连忙否认，摇了摇庄数的手，然后指着不远的马群“你不是一直想看我骑马的吗，我才特意带你来的，不生气好不好？”

“算你有良心。”庄数被阮晏安摇的心软下来，看了眼马群，撸了把阮晏安头顶的狐耳“去吧，我要看看你这适应的有多好。”

阮晏安猝不及防被摸了一把，先是愣了下，随即就笑开了，阳光都比不过她脸上肆意的笑，王栎鑫看着那阳光下的笑容，捂着心口，有种被击中的感觉。

“原来的你，是这样的吗？”王栎鑫的话并不能让两个小女孩听见，王栎鑫也察觉到这点，看来他是在张远所说，阮晏安的过往记忆里，可以感受记忆里阮晏安的情绪，看着她的过往。

这个记忆里阮晏安，舍去温柔婉约的长裙，穿了身白蓝的骑射服，束起的马尾上，闪着点点碎光，是发辫上的金色装饰物，除去这个装饰，阮晏安身上就没有其他装饰了。

“安安，快跑起来！”庄数大喊着，还朝着阮晏安招手。

阮晏安勒着马绳，看到庄数站在远处招手，脸上的笑容就没下去过，身后马鞭一甩，她座下的骏马飞奔起来，风仿佛都在为她喝彩着，那发梢飞扬着，英姿飒爽的模样，落在王栎鑫眼里，更是一道风景。

“晏晏，这样的你去哪了呢？”

王栎鑫看着那骑马的阮晏安，心里忍不住泛起了嘀咕，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场景突兀变化起来，刚才那段草原赛马的场景转变成了一片黑暗，周围只有滴滴答答的水声，只有远处透过来微弱的光芒。

“小珠儿，你这又是何必呢？”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王栎鑫循着声音走了过去，是阮老太爷的身影，而他面前正是阮晏安，身上还穿着骑射服，背对着人。

“爷爷，没关系的，这样高兴一次，挺值得的。”阮晏安转过身来，脸上还有白天里那样肆意的笑，她的耳朵已经渗出鲜血，滴落在她的肩头，而在她身后，狰狞的图腾似乎要把一切吞噬进去。

“唉~”阮老太爷叹了口气，他也没有办法，只能陪着小孙女来到这里“那爷爷在外面等你。”

阮晏安点了点头，看着阮老太爷离开，她才把视线转到图腾上，将手贴在图腾的眼睛上，然后额头贴在手背。

“也许，这次你们还是吞噬不了我呢。”

随着这话落下，王栎鑫听见周围骤然响起的声音，各种刺耳的声音像是凭空出现一般，吵的连他都忍不住伸手捂住自己的耳朵，他皱着眉看阮晏安站在那，在声音响起的瞬间，她身体抖了下，很快就恢复之前的样子。

王栎鑫想要靠近阮晏安，可声音越来越大，他捂着耳朵痛苦蹲下身子，才勉强承受下来，可阮晏安自始至终没有动过，一直保持着姿势，唯一的变化，只有她耳边的鲜血越来越多，甚至连她头顶狐耳也流出鲜血，逐渐将她染成鲜红一片。

不知过了多久，王栎鑫感觉到那些声音变小了，他睁开眼就看到阮晏安站在他的面前，捂住他的耳朵，嘴巴开合在说些什么。

“晏晏，你在说什么？”

王栎鑫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说出声来，阮晏安那双眼在看到他说话的时候，忽然笑了，像是看到了希望，然后他被阮晏安推了出去，在他即将消失的时候，他听清了阮晏安的话

“请你好好保护我，不要让我再躲进壳里了，那样的我，会死的。”

王栎鑫从回忆里醒来，心有余悸的大口呼吸着，想到回忆最后的话，他心里没了底，为什么回忆里阮晏安会对他说那句话，阮晏安那时候并不认识他，手微微一动，碰到了皮肤，顺着手看过去，是阮晏安，睡在旁边窝成一团。

“晏晏。”王栎鑫小心抱住阮晏安，感受到人在怀里的实感，他才放下心“那时候的你，为什么会看到我，说出那番话呢？”

昏睡的阮晏安并不能回答这句话，这段回忆连她自己都不曾想起，像是被她刻意隐藏起来一般，直到王栎鑫进入才浮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