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青赶来时，秦朗已经被送进了急诊室抢救。

裴青脱下外套，披在秦羽墨身上，“院长给秦朗做手术，你放心会没事的。”

“吃饭了吗，现在是饭点，跟我去食堂吃点东西吧？手术会很久，你还怀着孕，这样可挨不到晚上。”

裴青带秦羽墨来到医院饭堂，这里是私立医院，饭堂环境干净豪华，小护士端着食盘看过来。

“那是裴医生的女朋友？”

“怪不得裴医生不找对象，原来金屋藏娇，女朋友这么漂亮。”

“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打饭。”

裴青端了四菜一汤，都是秦羽墨爱吃的菜。

“秦朗的身体情况一直很好，都好几年，怎么会突然病危了呢？”

秦羽墨没有胃口，摇摇头，“谢谢你裴医生。”

“我也才知道消息。”裴青也很吃惊，明明秦朗的病情稳定了这么多年，一直靠着昂贵的药物吊着，一个月光是医药费和住院费就是七八万，身体一直挺稳定的。

“等手术后，我和院长开会才知道结果，在这之前，你要照顾好自己。”

裴青将一碗粥放到秦羽墨面前，秦羽墨勉强吃了两口，捂住差点吐出来。

秦朗的手术一直到深夜九点多才结束，秦羽墨第一时间进了病房。

人已经转危为安。

裴青进了会议室，“院长。”

“太意外了，秦朗的身体不应该突然这样，肯定是外界因素造成的。”

院长已经将秦朗的血液送去化验了，现在还没出结果。

“秦朗身体还好吗？”

院长摇摇头，“不容乐观，之前一直挺稳定，国内没有能做这项手术的专家了，除非是……”

沈清秋。

上次沈清秋回来过一趟国内，后来因为瑞士进修学业还没结束，就飞回了瑞士，说是一个月左右，现在应该也差不多了。

裴青若有所思，“嗯，我知道了。”

裴青走出会议室，从通讯录里找到了一个号码。

“沈先生，最近有空吗？”

那头男人打了个哈欠，“没时间啊，我很忙的，这点小手术就不用拜托我了吧。”

男人挂断电话，根本不给裴青沟通的机会。

裴青捏紧了手机，现在只能去求陆砚深了，沈清秋和陆砚深的情分，一定会帮小爱。

-

这几天北城一直在下雨，病房内空气低凉，陆砚深每一次呼吸都犹如刀割。

眼前犹如幻灯片般来回闪现秦羽墨在泳池里将手伸向盛遇，在拳击台上护着盛遇的画面。

在他前二十八年的人生中，从未有这样的感觉，窒息感铺天盖地，五脏六腑仿佛车裂般疼得无法控制。

突然，病房门吱呀一声。

“裴青，我说了不喝药……”

“陆总。”

女人的嗓音甜软，陆砚深一怔，以为出现了幻觉。

秦羽墨外面穿着一件风衣，里面是一条米白色的长裙，裙摆被雨水打湿了，走进来脚步在地面上留下一个个脚印。

“秦羽墨？”

“不然呢，你以为是岑舒意？”

秦羽墨将鸡汤放在了床头，打开保温盒，“听裴青说，你胃病很疼，不愿意吃药。”

“不吃。”陆砚深撇过脸，眼神晦暗，“你来看我做什么？让我死了算了。”

“……”

秦羽墨指尖一顿，“那我走了？”

“你敢？”

秦羽墨盛了一碗鸡汤，看了一眼心率仪。

起伏很大。

“喝点鸡汤？”

“我不喝。”

秦羽墨拿起勺子，喝了一口，“没有下毒，你放心喝。”

“怎么不拿去给你的盛遇喝？”

“拿了呀。”秦羽墨一五一十道：“他那个是板栗鸡汤，你这个山药鸡汤，比较养胃。”

“……”

陆砚深气绝。

心率仪疯狂跳动。

“我不喝，你拿去给他喝！”

“喝嘛。”

“不喝！”

秦羽墨将勺子递过去，“陆砚深，你喝一口。”

“你也这样喂过盛遇？”

陆砚深没好气的盯着眼前的勺子。

“没有啊，人家没你这么娇气，自己喝的。”

“谁娇气了？”

“你啊，陆砚深。”

陆砚深直接将一整碗鸡汤端过去，“谁说我娇气？”

他大口大口喝鸡汤。

秦羽墨就这么看着他。

其实很多时候，陆砚深都像个大男孩。

等陆砚深喝完，秦羽墨拿起了床头的药，“吃药吗？”

“我没病，不吃。”

“你是不是怕苦？”

秦羽墨说完，陆砚深脸色一僵，“谁说的？”

“你不怕苦呀，那你怎么不吃药？”

“我不想吃而已。”

“哦。”秦羽墨点点下巴，“那就是怕苦咯？”

“让我死了吧，反正我的老婆也不信我。”

陆砚深背过身去，跟她置气，“反正你也心疼盛遇，你去给你的盛遇喂药好了。”

“陆砚深。”

秦羽墨喊了声，男人依然维持着那个姿势。

“你吃药。”

明明和岑舒意在房间里赤身相见的是他，他倒是生气了，还有天理吗？

秦羽墨只觉得自己就像是窦娥，窦娥都没她苦逼，她还要去哄他。

“把药吃了，我考虑不跟你离婚了。”

“你还想跟我离婚，不可能！”

陆砚深咬牙切齿的冷笑，秦羽墨越听越觉得他像个孩子。

“哎呀，好痛。”秦羽墨皱眉捂着肚子。

“怎么了？”陆砚深从床上坐起身，扶住她肩膀。

秦羽墨缓缓直起身体，“骗你的。”

“秦羽墨。”

陆砚深松开手，秦羽墨拉住他手腕，他骨骼干净，手感很好，“喝药吧，你要是死了，我就改嫁了，到时候天天在你坟头跳舞。”

……算你狠。

陆砚深拿起药，就这温水吃掉了。

胃中的疼痛，逐渐舒缓，眉宇释然松开，躺回了病床上。

一片静谧的氛围中，只听潺潺雨声，他和她就这么凝视着彼此。

心率仪的弧度，突然之间稳定了下来，趋于稳定。

“你不生我气了？”陆砚深想去牵她的手，心头有所动容。

秦羽墨没有躲闪，任由陆砚深将她抱入怀中。

他很久没有这么抱着她了，怀中温软，不切实际。

陆砚深心头一片涩然。

他后悔了。

如果知道失去她的滋味这么难捱。

他一定不会选择去救岑舒意。

她才是他的第一选择，是他生命的全部。

没有了秦羽墨的世界，只剩下一片黑暗。

他不想在一片黑暗中了。

“小爱……”

‘原谅我’三个字还没说出口，就听到秦羽墨轻声说：“能不能让沈清秋回国？”

霎时，他浑身一僵，身上的温情一瞬间褪去，眼底的哀伤和动容也全都化为冰冷的一滩水。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