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空空的寇茹，自然而然的将手放到了扫把小姐的头上，后者停顿了一秒钟后抬手把它拨开。

并越过这一古怪的动作，直接对寇茹敲下了现在她认为最好的行动方针。

『如今...最好的方式就是逃跑。』

‘原来是这样，所以你刚刚一直竭力渲染失败后我的可悲下场，用它一直吓唬我？’

扫把小姐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与寇茹拉开距离，坐到摆在壁炉旁边的单人沙发上。

『嗯哼。』

『毕竟我确实不想失去你...别误会，我的意思当然是指失去一个听话的、正常的棋子。』

‘你知道么，在我听来你那欲盖弥彰的说法，显得好暧昧——’

脸上挂着古怪笑容说完，寇茹成功又得到一次扫把小姐抛过来的厌恶瞪眼。

『闭嘴，赶快点头同意跟我走。』

‘我还有一些疑问...’

『天呐，你怎么还有话要说？现在的局面我梳理的还不够明白吗？』

不去理会快要发狂的扫把小姐，寇茹自顾自说道。

‘全复药和气势披带是为了防止我身体崩碎的后手？’

『嗯嗯嗯。』

扫把小姐厌烦的摆了摆手。

寇茹捏着下巴继续说道。

‘那这不是还是能打的吗？’

『嗯嗯...嗯？』

刚坐下没多久的扫把小姐，又一次站起来，眉毛倒竖。

『你在说什么梦话，刚才我说了那么多你一句都没有在听么？』

『上半部分削弱无极汰那的步骤失败了，我们没对无极汰那造成足够的削弱，要在这样的前提下仍旧继续往下进行计划的话，就算身体崩乱，你也会被无极汰那碾死。』

‘可我看，无极汰那已经被削弱了。’

寇茹扬了扬下巴，向扫把小姐示意‘现实’投影中、伤痕累累在战场上滚来滚去的无极汰那。

扫把小姐没去反驳寇茹，只是微微偏头重新说道。

『以一只宝可梦的身份来说或许是吧』

『但要是以一处浓缩污染源的角度来看，祂也就破了层皮』

‘...’

『要是没法理解，你也可以把祂想象成一个包着污水的炸弹，身为无极汰那的这一层壳儿快不行了，但作为‘罪人’的污水还蠢蠢欲动着呢。』

『也就是说，即便小智、空木这些人撞了大运把无极汰那打败，那也只是会让浓缩在一点的污水重新充满整个迦勒尔』

『结局是污染遍布世界，残存的迦勒尔人全部被污染、世界毁灭...这里荣幸的变成我搞砸的世界之一。』

『哈，不确切，确切一点...这儿是被我搞砸第二遍的世界之一』

扫把小姐说着说着，语气没了起伏、没了心气。

『怎么做都没用的，人会死，宝可梦会死，污染蔓延迦勒尔到处都是惨叫、哀嚎、痛苦...信我，看了那些你道德水平这么高，绝对会睡不着觉的。』

『你不想几天几夜都睡不着觉对吗？那为了你的精神健康，我们就得赶快逃，逃避虽然可耻，但是至少有用，掩耳盗铃虽然很傻，但至少我们作为加害人和肇事者，听不见那些哀嚎不是么？』

扫把小姐说出来的话越来越乱，甚至很难符合逻辑。

『呵，你不想走，是担心那些已经死掉的家伙对不对？』

『没事，放心吧...』

『小智、小刚他们这种重要的NPC，早在最初宿主的世代我就保存了他们的基因代码，等我们回到原本的世界再造一个很简单，你抓住的那些精灵我也能造出来，然后用系统的力量把时间往回推，只是恢复不了记忆有些难办...』

扫把小姐往后躲着，躲到那单人沙发上。

她踢掉脚上的拖鞋，把双腿从地板上蜷缩起来，抱着膝盖恨不得把自己的身体挤到沙发缝里。

『我们再来一次就好』

‘扫把小姐？’

木板嵌进了桌子、茶杯穿透了墙壁。

『逃到没被污染的地方，抛弃他们』

数据流构建的世界出现轻微的闪烁，壁炉、木屋，两人身处的虚拟世界出现了小范围的物品错乱。

而扫把小姐不停碎碎念着，声音越来越小，语速越来越快，连成一串窸窸窣窣的细碎私语。

『我们逃吧...』

她双眼中的瞳孔消失了，眼眸里是黑洞洞的机械齿轮。

她重复解释着逃跑后的设想、解释着重来一次才能拯救世界的正当性，她对空气陈述被他们抛弃在这里的那些人是伟大且必要的牺牲。

‘扫把小姐，冷静下来...’

眼见扫把小姐的状态越来越差，寇茹连忙跑过去，矮下身，膝盖半跪在沙发垫上，伸手将扫把小姐揽到怀里。

可不等她出声安慰，扫把小姐的声音清晰的传入寇茹耳朵。

『求你了。』

『抛弃他们是必要的，逃吧。』

那些本来是她用来劝说寇茹的话，可现在的状况分明是她在劝说自己。

躲进火光阴影中的样子就像一个对自己彻彻底底失望的失败者。

‘你听我说，现在还没到那一地步。’

『逃...』

寇茹软下语气，小声安慰着她。

‘没事的，我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生命，送死的事我才不会做。’

到了现在寇茹才意识到。

身为一个系统，扫把小姐身上却萦绕着浓厚的厌世还有自我厌恶的情绪...平日里她懒散的性格、没干劲的语气根本不是什么被工作百般摧残后的社畜。

那无感情波动的语调，分明是一次次竭力却被失败不断碾碎后，早已绝望的语气。

『逃走的话...』

『再来一次、我们再来一次的话...』

‘扫把小姐，请相信我，我——’

『你不该是迦勒尔的...』

『罪人』

...

虚拟空间里，时间是最抽象的概念。

亏的这一点，寇茹才能抱住扫把小姐久久没有说话...

不一会儿。

数据构成的空间开始闪烁。

‘现实’投影中逐帧打滚的无极汰那，被全新的景象所代替。

那是一个模糊不清的人。

看不清面容，也辨不出性别。

但能确定的是他也在对抗着万分眼熟的深红色的身影——无极汰那。

‘...’

遍布数据、接驳意识的虚拟空间里。

回响起了来自过去的声音。

...

『计划是这样的...现在那家伙吸收全世界的污染，对我们来说正好是个机会。』

『上半部分，你进入核心当接口，我控制防火墙清理污染。』

『下半部分，你我协力，将无极汰那、以及祂身上全世界的污染，一口气全部歼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