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查到杀害她大哥的凶手，然后再找个杀手处置了那人？”

察觉到顾东隅话中的讽刺，孟北海问道：“不行吗？江湖中人不都一向是这样来解决恩怨的吗？”

顾东隅笑道，“一向如此，便对吗？你们就没有想过，既然你们可以这样对别人，那别人也同样可以这样对你们。们去找杀手杀了对方报仇，那对方的亲朋也可以找杀手杀了你们。如此杀下去，还有什么未来？”

他转过身来，对孟北海和桑榆晚说道，“两只眼睛长在前面的意思，便是要你们永远向前看，日子是往前过下去的，往后看没有任何意义，相信死去的亲人朋友，也不会愿意看到你们永远沉溺在过去。”

孟北海冷笑一声，“说得倒轻巧，敢情死的不是你的亲人朋友。”他情绪突然变得有些激动，对着顾东隅说道，“我不信你面对杀害你亲人朋友的凶手，也能如此冷静。”

顾东隅说道：“有情绪、不甘心，是人之常情，但若是将这些寄托在以暴制暴上，就等于将自己的一生全都搭进去。近年来，朝廷对各大武林门派的管制越来越严格，为的也就是严明法度。为什么不相信衙门可以还自己一个公道呢？律法是为公平而设，私人的以暴制暴永远没有结束的那一天，可律法不同，它能尽可能的周全到所有人，让绝大部分人都无话可说。”

孟北海置若罔闻。冷笑道：“我还是那句话，希望有朝一日你的亲人朋友被人杀害，也可以对着我说出这些麻木不仁的话。”他说完再也不想理会顾东隅，转身回了房。

桑榆晚走上前来，打量着顾东隅：“师父，我觉得你好像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顾东隅朝她看来，不等他说话，桑榆晚就皱起眉头：“不，不是你好像有什么地方不一样，而应该是，我好像从来没有真正的认识过你，师父，我觉得现在的你对我而言好遥远啊。”

顾东隅开口，“你想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吗？想知道我的过去吗？”

他神色沉静，目光中有种桑榆晚看不懂的东西，但她毫不怀疑，只要她说她想，顾东隅就会把他的过去全都向她和盘托出，然而，那背后的隐衷，却是她难以承受的。

桑榆晚想了想，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我觉得那些也不是很重要。”她在心里默默说道：就像师父从来不知道我的过去一样。

“你的过去我从未参与，站在我面前的是现在的顾东隅，你之前是什么人对我而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和我在一起的你是什么人。就算以前种种在你人生中打上了烙印，但我想，总有一天我会慢慢接受、慢慢熟悉的。”

她又把自己说服了，顾东隅笑起来，“是啊，没有什么比现在更重要了。”

次日，四人照例和往常一样按时开门，桑榆晚刚准备出去采买，就碰上了一群熟人。

真的是很熟的一群人，因为汪紫凝又带着她的狗腿子，气势汹汹地朝他们店走来。这次她身边还有个生面孔，和她一起并肩而行的，是个看上去就很纨绔的男子，桑榆晚一见到他们，连忙放下篮子，在摆椅子的孟北海见她这动作，问道：“怎么回事？你碰到疯狗了？”

桑榆晚回头说道：“可不是呢，好大一群。”

话音刚落，汪紫凝他们就到了店里。等他们走近了，桑榆晚才看清，那个男子和汪紫凝长得有几分相似，应该是她哥哥之类的。想到汪紫凝排行老三，上面还有两个哥哥，老大是如今汪家的掌舵人，为人沉稳、心机深沉，想来不会做如此外放的举动，那这个人就是汪家老二了。

桑榆晚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对汪家新来的这个男子的身份有了数。

不等他们说话，汪紫凝就开口道，“怎么只有你们三个人？你们掌柜的呢？叫她出来！”

昨晚，叶扶摇提及家中旧事，最终伤心不已，后面喝了很多的酒，这会儿还没起来。桑榆晚不想她面对汪紫凝，站出来说道，“你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跟我们说，掌柜的有其他事，现在不空见你们，我们代为转告就行。”

汪紫凝一听，冷笑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跟我讲话？”

桑榆晚被她骂了也不生气，“唰”地一声抽出刀来，横在桌上，“我不算什么东西，我的刀算好东西就行。”

汪紫凝被她刀上的腥气一冲，下意识倒退了两步，然而一只手及时扶住了她。只见汪家老二走上前来，“唰”地一声，打开扇子扇了扇，“这位姑娘火气别这么大嘛，大家都是做生意的，讲究一个‘和气生财’，怎么到了你们店里，动不动就是喊打喊杀的？我们不过是想叫你们的掌柜出来说说话，为何对我们敌意这么大？”

顾东隅扣住桑榆晚的肩膀将她拉下来，自己站出来笑着说道，“我们刚才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掌柜的有事，没空接待二位，你们若是有急事，可以让我们代为转告。”

汪家老二看说话的人是他，眼神冷了下来，“看来我妹妹说的没错，你们大吉鸭店真是太没有规矩了，随便哪个阿猫阿狗也可以站出来吠。”

“吠？”顾东隅将手放在耳边，做出一个探听的姿势，随即收起来，“我们店里是突然间来了很多阿猫阿狗，可我们掌柜的说来者即是客，即便是阿猫阿狗，我们也不好撵出去，就抱歉汪二少爷先委屈一下了。”

汪家老二一屁股坐下来，扇着扇子，不耐烦地说道，“我说你们是阿猫阿狗，没听懂吗？”

顾东隅“啊”了一声：“你说什么？你说你就是那个阿猫阿狗？”他面露疑惑，“可阿猫阿狗不是指的两个以上吗？汪二公子你才一个。”他看向汪紫凝，“哦，我明白了。”他指了一下汪家老二，“你是阿猫。”又指向汪紫凝，“你是阿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