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让婆婆稍等一下，自己走到一边接了起来。

“沈清，我妈妈的意思是开腹手术是大手术，她本来身体就不好，怕扛不住。所以她还是想做微创。”

“好，我明白了。但子昂，是这样，即使是做微创，也还是属于创伤性的手术。而且，如果肌瘤比较多的话，微创手术不会清理得那么干净，这点是无法跟传统手术相比的。这些，阿姨明白吧？”

“哎，她就坚持，听她的吧。”陈子昂有点不耐烦，“然后，她一定要姜主任给她做才放心。”

沈清眉头皱了一下，这要不是陈子昂的妈妈，她真想吐槽，这谱也摆得太大了吧！

她又给姜主任打了电话，转达了陈子昂妈妈的意愿。姜主任明显有些不太高兴，觉得病人不懂就算了，怎么沈清也跟着胡闹。沈清只能低三下四地说着好话，最终姜主任丢下一句“让她一会来找我，我看看这两天能不能给她安排”就挂了电话。

沈清赶紧让陈子昂带着爸妈过去。这一通折腾下来，沈清只觉得心累到了极点，她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大家满意？

“姑娘，大夫，你好了吗？我可以看病了吗？”婆婆笑着打断了沈清的思绪。

“婆婆，对不起，耽误您了！咱们开始吧，您是哪里不舒服？”沈清迅速回神，看着对面婆婆慈爱的目光，十分愧疚。

婆婆有点难为情地告诉沈清，她现在漏尿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以前，只是偶尔站起来的时候会有一些，这四五年开始，人稍微一动弹，裤子就湿了，她现在每天都要换好几条裤子。

“人老了，真是不中用了。”婆婆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是跟外婆一样的症状！沈清心里有些难受，因为她知道，她外婆不是个例，面前的这个婆婆也不是个例，女性的生育损伤是长久以来都被忽视的问题。所以她们只会觉得是自己老了，是自己生病了，而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婆婆，不怕的，这个病现在是很常见的，您到后面来，我做个检查。”

“我……哎，那个……”婆婆犹犹豫豫地，“味道有点大，怕……”

沈清搀着她往后走，“这很正常的，我是医生，没事的。”

初步的检查结果跟她预想的不差，是比较严重的子宫脱垂。但通过手术可以缓解，至少让老人的生活质量大幅提高。

沈清又耐心地跟她解释，这应该是年轻的时候生孩子、没有恢复好引起的。让她尽快去县里或者市里的医院看医生，做个小手术就好了，不难。

婆婆一听要做手术，头就摇得跟拨浪鼓一样，问能不能吃药或者打针。

沈清知道她是怕做手术，又担心手术费用。于是又哄劝了一阵，末了，还是不放心，把自己的医院和姓名、电话都写在一张纸上给她。

“婆婆，这样，您让孩子陪着，来我们医院找我，好吗？这真的是个小手术，不贵的，做完您就不用一直换裤子了。”沈清总能在这个婆婆身上看到外婆的影子，所以难免多了一份关心。

婆婆想了一下，点点头，将纸对折，小心翼翼地放进了贴身的口袋，“好的，谢谢姑娘，你真是个大善人。”

沈清笑了，这几日因为陈子昂母亲看病而带来的阴霾，此刻终于消散了一些。她算不上什么大善人，她只是做了自己觉得应该的事情。

晚上，沈清躺在床上，浑身酸痛，但累到极致，反而没那么困了。她翻了个身，脑海中一会是陈子昂妈妈不高兴的样子、一会是下午那个婆婆千恩万谢的笑脸，循环往复。

陈子昂深夜发来了微信，很简短，只说姜主任安排了明天手术。

没有一句道谢，没有一句关心的话语，沈清关上手机，连一个字也不想回复。

医疗下乡的工作虽然繁重且艰苦，但这是沈清第一次独当一面，兴奋和自豪让她觉得格外充实。而且，村民们实在热情，除了每日都有新鲜的饭菜外，他们还拿来自家的菜蔬、鸡蛋、鱼虾送来给这些医生。

那位婆婆第二天就抱着一个大盒子过来，沈清一看，竟然是鹅蛋，各个都饱满均匀。沈清不肯收，婆婆笑称“这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姑娘你别嫌弃”，丢下东西就离开了。

她忙里偷闲，打过几个电话给陈子昂，知道陈妈妈已经动完手术，目前精神还不错。她便又打给晶晶，让晶晶替她照看一二，晶晶回了个“好的，你回来再说”。

沈清觉得有些奇怪，但也并没多想。

晶晶当然不方便直接跟沈清说实话。实情就是，有个女孩子一直在病床前陪着呢，也不是亲戚，只说是朋友。

陈子昂因为妈妈生病的事情，所以请了一周的年假。在手术室外等候的时候，陈子昂收到了钟晴的电话，是询问系统上的一个问题。正聊着，听到“XXX家属来一下”，钟晴便问他在哪里。

陈子昂心里有些乱，想也没想，便回答：“在医院，我妈做个手术。”

“哦，哪个医院啊？”

“第一人民医院。没事的话，我先挂了啊，我妈估计一会就出来了。”

“好。”

等妈妈做完手术回到病房，陈子昂和爸爸合力把她抱上病床，然后便守在了床边。晶晶过来，说沈清临走的时候交代她帮忙找个护工，是否需要，陈子昂拒绝了。

他知道妈妈的性子，她肯定不会接受一个外人来照顾自己，所以还是算了。

但两个男人，第一次在医院照顾病人，实在是有些手忙脚乱。就在这时，钟晴来了。

她跟陈子昂爸爸打过招呼，便从包里拿出了分类整齐的饭菜，有病人喝的米汤，有给陈子昂和爸爸准备的饭菜。她又看了一眼柜子里的东西，下去跑了一趟超市，添置了好多东西上来。

“我爸妈之前做手术，就是我在医院照顾的，这些我都会。”她看着目瞪口呆的父子俩，解释了一句。

晶晶作为同事，如何将这些告诉沈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