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住院，沈清没有不去探望的道理。

于是，两人边走边说。屠傲把陆枫受伤的经过和治疗情况跟沈清大致描述了一遍。有一些专业术语他也说得有些磕磕绊绊，但好在沈清是医生，她基本都能明白。

沈清的心时不时地揪一下，这是她第一次直面刑侦警察工作的真实性。以前还觉得电视电影上的那些画面是不是有夸大的成分，但现在她明白了，现实只会更残酷、更血淋淋。

“不过这小子恢复得还不错，”两人快走到病房了，屠傲说道：“现在已经能稍微活动一下了，不像之前，稍微动一下，就龇牙咧嘴的。”

沈清笑笑，明白他这话也是在自我安慰。那一刀很明显扎得特别深，哪是一时半会就能恢复得了的。

病房门虚掩着，沈清轻轻敲了敲门，然后门被轻轻推开。

病房里，陆枫正侧卧在病床上，被子掀开着，他裹着纱布的身体正袒露在外。

护工正在给他擦身，陆爸在一边打着下手，陆妈在沙发上收拾着衣服。

屠傲一时有些尴尬，咳了一声问道：“要不咱们在外面等一下？”

沈清倒是没什么，做医生的，对于病人的任何状况，她都习以为常。但怕病人及家属尴尬，尤其这个病人还是陆枫，于是点点头，“好。”

两人在走廊站了会，看到护工端了水盆和毛巾出来，两人才重新走了进去。

其实前一次沈清进来的那一刻，陆枫正好侧身对着门口，所以他已经看到沈清了。一想到自己这样出现在沈清面前，他的脸和耳朵瞬间羞红。

沈清假装没看到，跟陆枫爸妈问了好，就看着陆枫，轻柔地问道：“觉得怎么样，伤口还疼吗？”

陆枫依然侧卧着，只能努力地点了下头，声音还有些沙哑地说道：“挺好的，不疼了。”

沈清笑笑，知道他在逞能。叮嘱了几句让他好好养病，又跟陆枫爸妈说了自己上班的楼层和科室，让他们有事就随时去找自己，便离开了。

“图图，你也回去上班吧，这里有我们呢！”这几天屠傲也一直在医院陪着，陆爸怕耽误他工作，毕竟平时忙得饭都吃不上，这几天公司怕是已经积压了好多事，于是便“赶”他离开。

“那我晚上再过来。”屠傲原想着也是要回公司了，今天下午有个很重要的客户要见，不得不走。

回了公司，又召集下属开了个临时会议。虽然在医院的这几天，通过电话和微信也在时时沟通，但面对面汇报还是很有必要性的。

会议结束，小顾又把一会跟客户见面的资料都打印了出来，递给了屠傲。

他自从回来上班后，像变了个人一般，沉默寡言，几乎很少再笑了。虽然在工作上又成了那个认真负责、兢兢业业的小顾，但是屠傲不希望他这样。

屠傲留住了他，有些不忍心，还是开口道：“小顾，有些情绪只能有你自己慢慢调节，谁都帮不了，我相信你会慢慢好起来的。但是，不能太久，知道吗？你如果有事，你妈妈怎么办？”

小顾低着头“嗯”了一声。

屠傲拍拍他，叹了口气，“小顾，我不需要你跟我保证什么不会耽误工作之类的话，如果因为你一个人，我整个团队的工作都被耽误了，那是我管理的问题。而你，是你自己人生的100%，你得自己走出来，好好地活着。”

小顾点了点头，轻声应道：“屠律，你放心，给我一点时间。”

下午跟客户的见面很是顺利。这个客户就是那天詹总生日会上认识的，是詹总的朋友。屠傲很喜欢跟这样的客户沟通，需求明确、指向清楚、积极配合、愿意沟通。

律师的工作，很多时候与客户的沟通也是一门学问。有的客户简直就是鸡同鸭讲，还爱瞎指挥、弄虚作假。如果给客户也排个序列，屠傲觉得，眼前这位，应该可以排进A类那一档了。

送走客户，屠傲又赶紧带着负责此案的几个小朋友开了个会，整理了一下刚才开会的纪要，然后布置了工作。等一通忙完，已近晚上8点了。

直奔医院，换陆爸和陆妈回去休息。原本他是坚持自己和护工守夜的，陆爸和陆妈哪肯接受。于是最终商量下来的结果是，陆爸陆妈一天，然后屠傲一天，轮换着晚上值班。

屠傲回到病房，吃了陆妈特意给他留的晚饭，还温热着。看陆枫精神不错，便坐在床边，边吃着晚饭，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你说，我这伤什么时候能好？”

“医生查房的时候，你耳朵关起来了？不都告诉你，得看恢复情况嘛！”

“哦，那你猜，我这伤能评个几等功？”

“要不我现在打电话给你领导问问？”

“别，我这不就是无聊嘛，随便问问，你这什么态度？”

“我看你就是皮痒！”

……

两个好兄弟就在这小小的病房里，漫无边际地聊着天，好像又回到小时候，两人挤在陆枫那张小小的床上，你推我一下，我拍你一掌，闹着闹着就打了起来，打完两人又迅速和好，头挨着头睡着了。

沈清下午接到科室通知，他们医院每个季度都要参与市里组织的农村医疗帮扶行动，每次都要派出4个科室，这个季度就轮到了妇科。

虽是本着自愿报名的原则，但副主任带队，其他人基本就是点名指派。像沈清他们这些新来的，那是必须要去历练学习一下的。

此刻，她正在填写着报名表，没办法，流程上必须要完整。

沈清并不抵触，她读研的时候，就跟着导师下过乡。医疗资源的不平衡，让她对乡村的病人是很同情的。虽然沟通起来有些费劲，但是每次听到他们一声声真诚的道谢，沈清都觉得自己无愧于这个职业。

下乡来回预计要4天的时间，下周一就出发，时间有些仓促。所以沈清填完报名表，就开始简单收拾一下行李。

突然，就接到了陈子昂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