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傲接到周鹏电话的时候，正在加班。

当他站在窗边，听着周鹏跟他说已经打听到了那个型号的窃听器和定位装置就来自于江州一家地下改装厂的时候，他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起来。

周鹏说听行业内的兄弟们透露，那家改装厂不算干净，私底下主要靠的是走私车的生意。能够这么多年都没被抓，据说是有点关系，背后的老板挺有来头，这个改装厂只是他手下不起眼的产业之一。

“哥，暂时只打听到这么多。我还是那天和几个朋友溜车的时候，听他们说起这个厂，有一些特殊的货源，所以就多问了一嘴。我再顺着这根线多问问，先跟你说一声。”周鹏说道。

“嗯，背后估计盘根错节的。我的车平时只在4S店保养过，到底是什么时候被装上的，还挺难以捉摸。你忙吧，也不用特意打听，免得别人多心。”屠傲嘱咐。

“我心里有数。行，挂了啊。”周鹏挂断电话。

屠傲回到桌前，反复地盘摸着手机，心里在慢慢地捋着思绪。

一年前，他出过一个很小的事故，拐弯的时候撞了一位老人。但后来行车记录仪和监控探头都显示，他根本就没有撞到这个老人，他碰上了一个碰瓷的无赖。

但后来，他渐渐就养成了一个习惯，一般隔个三五天就会翻一下行车记录仪。但他从未发现过异常。也就是说，这两个东西是一年前就装在了他的车上。

这个局倒是布得有些久了。

没出车祸之前，很多事情他都没有多想。但当这件事的幕后层层深入的时候，他不禁开始不断回想过去很多自己忽视的地方。

比如，屠振刚让他回家吃饭的时候，他十次中有九次都是拒绝的，他只是不想面对那两个人。但如今回想，每次他拒绝的时候，屠振刚语气中的失望，到底是因为不能共享天伦的遗憾，还是有别的原因？

又比如，他每次的常规保养，都是送去的同一家4S店。但他如果没记错的话，就在一年多以前，往常三四个小时肯定能做完的保养，却因为某个零件的缺失，直到第二天才把车交付给他。当时销售打着哈哈赔着笑脸要送他东西，他拒绝了。如今想来，难道就是那一次出了事？

还有，他如果在开车的时候接到工作电话，往往会告知对方在开车，待找个就近的停车点再给对方回过去。但很奇怪的，难得几次跟屠振刚见面，屠振刚似乎都对他的工作内容颇为了解。现在想来，莫非是因为他听到了什么？

似乎所有的矛头都指向同一个人，他的父亲，屠振刚。

屠傲深呼吸了几下，揉揉太阳穴，头又有些疼了，他打开抽屉又拿出了止疼片，灌下。

沈清迅速地适应了住院部的工作，她是个干活特别麻利的姑娘。时间一长，患者私底下都评价说沈医生换药一点也不疼，而且说话又温柔又干脆，真希望所有的医生都像她一样。

主任也很喜欢沈清，好几次在开会的时候都着重表扬了她，搞得沈清还有些不好意思。结果就引来了其他某些同事的嫉妒。排班的时候，故意把她的班次调得最次，或者时不时就找她换班、干活。

沈清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后来渐渐琢磨过味来，只觉得这些人真是无聊。但刚来一个新的地方，她也不想因为这种事情而去告状或者得罪人，想着先忍忍，时间久了，再走一步看一步吧。

这天，又是乌拉拉一堆人跟着主任查房。在一个病人处，主任就问了一个问题，结果被点名的那位住院医生一下就被问住了，支支吾吾答不上来。按理说，这也不算什么大事，医生本来就是需要不断学习的，刚做临床，肯定有很多不懂的地方。

但坏就坏在，主任又点了沈清的名，沈清恰巧之前碰到过同样的问题，她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做这个出头鸟，终还是忍不住从小到大好学生的作风，说了出来。果然，主任又是一通表扬。

当时病房里，除了他们这群医生，还有病人和病人家属。虽然专业术语他们听不懂，但谁被表扬了大家自然是知道的。于是，还有家属给沈清鼓了掌。

回了科室，那位答不上来的医生就趴在桌上痛哭起来，大家都是有些同情弱者的，纷纷去安慰。沈清站在一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自己这是“闯了祸”，现在里外不是人了。

“晓晓，别哭了。我们也答不上来，你只是今天运气不好，被抽到了而已。”

“对啊，明天要是抽到我，我估计也是只能交白卷。”

“咱也没那本事，什么都知道啊。而且，知道了非得说出来吗，显得自己特别能？”

“行了，少说两句。晓晓，别哭了，主任又没怪你，咱们慢慢来。”

“切，咱们再慢，可就真变成落后分子了。真倒霉，非来一个爱出风头的。”

……

晓晓的哭声渐渐变小了，大家叽叽喳喳讨论的声音倒是没有断过。要不是今天的活已经派下来了，估计还能继续讨论着。

沈清在一边听着也委屈，想辩解几句，但又开不了口。索性拿着出院小结，去找今天要出院的病人谈话去了。

她心中的那个计划从未变过，她想申请出国进修的名额，到国外医学院再去学习深造。医学的世界太大了，医学的难题也太多了，她还要再去学习、去探索、去交流。眼前的这些都不是阻碍，所以她告诉自己，不要放在心上。

既然心向远方，那么就不要被眼前所困住。

忙碌的一周又过去了，沈清想起上周陈子昂发过微信后，自己都没有再主动联系过他。哎，这每天忙忙叨叨的，沈清有些过意不去。

于是，便给陈子昂打去电话。她看朋友圈，最近有新上的好莱坞大片，陈子昂这个电影发烧友应该会喜欢。正好，约他看个电影，赔礼道歉吧。

结果，电话一直打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