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颜常清先是大脑一阵空白，接着大声反驳道：

“不可能！我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

“我从一开始就不知道实情，更不知道父母就是让空岛下坠的凶手。”

“而且我们家人之间的关系那么和睦，别说我不知道，哪怕知道了，我也未必能向他们下手。”

“我……我……”

他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一般，开始急于为自己解释，说话都开始语无伦次。

“真的是这样吗？”

倒影中的颜常清不置可否，他继续说道：

“你当真对这些事情都一无所知吗？”

“从第一天，你觉得你陷入幻觉的时候开始，你就一直看到一些闪现的画面。”

“例如空岛的红树林成为了废墟，颜书芹杀死了父母等等，因为处于幻觉之中，你也只当是见到的幻觉中的一种。”

“但在我看来，它未必就是幻觉，而是你本身就经历过的记忆。”

“正是经历过，才会显得更加的刻骨铭心，不容易怀疑自己的处境。”

“不可能！”颜常清抓着自己的头发，脸色异常难看，“我不可能做这种事情，你这都是无端的猜测。”

“为什么你要这么说？为什么你要把杀死父母的罪名安置在我的身上。”

“我懂了，我懂了！”

他露出恍然大悟般的神色：

“我现在看到的，听到的才是幻觉吧？”

“你才是一直在背后蛊惑——不，操纵我的人，你说这么多，就是为了让我自我怀疑，让我误入歧途！”

“你休想用这样拙劣的话术来动摇我，我是不会上当的。”

“什么谎言，什么骗术，都是你故意说给我听，好将我带入你的节奏！”

“我不相信，我不会相信的！”

颜常清状若疯狂，一边说着一边无意识的向后退去，声嘶力竭的为自己辩诉着。

他是最在乎自己形象的天鹅族人，此刻打理的一丝不苟的头发却凌乱的下垂了下来，遮挡住了眼眸。

此刻的他与平常的形象相差甚远，即便是熟悉他的人也很难在第一时间将他与颜常清联系在一起。

地面开始摇晃了起来，宛如天灾即将降临的征兆。

现在是什么时候来着？

空岛下坠的征兆是不是越来越明显了？

“究竟我说的是不是谎话，其实你心中最有数。”倒影中的颜常清并不在意周边发生的事情，只是继续说道：

“看到你如今这副模样，我反而更加确信了我的观点，因为你的潜意识不会说谎。”

“我——”颜常清双眼布满了血丝，还欲继续辩解。

“先别急着否认，光是这点情报拼凑出来的论点自然很难说服你，不过我还有其他的线索可以进行作证。”

倒影中的颜常清补充道：

“还记得黑书芹曾经对你说过什么吗？”

“她说因为你下不了手，所以才推给了她。”

“她还说你一遇到问题就喜欢欺骗自己，不像是天鹅族该有的素质。”

“最后她还反复强调过，你一直不可能正视自己，就永远都清醒不了。”

“你可能当时在她的语境下，误以为她说的是关于她的事情，你无法接受她杀死父母的事实。”

“不过我却认为并非如此，所谓的推给她，并非是指杀死父母的行动，而是把杀死父母的罪名。”

“她所说的正视自己指的也是你自己杀死父母的事情。”

“在这个充满真实的幻觉世界之中，最大的谎言从来不是来自他人，而是你自己。”

“……”颜常清喘着粗气，面部表情变得有些狰狞，充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的看着倒影中的颜常清。

对方却不为所动，依旧冷静的分析道：

“你总是觉得是其他人将你困在这里，但在我眼里却是，你将你自己困在了这里。”

“还记得乔老对你说的话，你的精神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一直没有清醒过来。”

“其实他说的也是事实，只不过被替换成了你的妹妹成为罪人。”

“你因为受不了自己良心的折磨，才会将一切负面的影响都推给了你的妹妹。”

“你需要一个替你背罪的人，来减轻你的负罪感，也因此被困在幻觉之中，永远无法离开。”

“从其他案件的凶手留下的线索来看，在这个幻觉之中，你的妹妹极有可能根本就不存在。”

“她们只是你分裂出来的臆想，自我保护的机制。”

“白书芹和黑书芹其实都你自己的意识，代表着你的善与恶。”

“当然，我并不是说颜书芹这个人物并不存在，而是说这个幻觉之中的颜书芹，已经被你自己的意识给替换掉了。”

“从你见到神之后，也有间接的线索可以说明这点。”

“你有没有想过，神与白书芹的话其实是有矛盾的。”

“通过和神的会谈，你也发现神其实就是你自己，在第一周目的时候，他把他的力量交给了颜书芹，让她回溯时间，来改变空岛的命运。”

“乍一听似乎没有什么问题。”

倒影中的颜常清的声音缓缓传来：

“但是，这有可能吗？”

“一个了解整个空岛始末的自己，会将这个重担交给妹妹，而不是自己顶上？”

“而且最终的决定权最终还是要回到你的手上，这么做岂不是多此一举？”

“所以我认为妹妹这个【中间人】压根就不存在，你只是为了将杀死父母的罪名推脱到妹妹身上，而产生了符合逻辑的过程。”

“毕竟如果颜书芹没有经历二周目，她也不可能是会对自己的父母下手。”

“至于黑书芹说颜常清告诉他，颜耀华和虞悦心是让空岛下坠的犯人，这点也有了合理的解释。”

“毕竟她就是被你塑造出来的替罪羊，说是你强加给她的信息也不为过。”

“也就是说，既然黑书芹和白书芹都是源自自己的意识，那么将她们的经历套用在自己的身上，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在一周目的最后，神将回溯的能力传给了你，让你有机会回到过去，阻止空岛的坠落。”

“而你在这之后经历了两个周目。”

“不——或许还不止，你在尝试了各种各样的办法之后，都没能解决问题，所以才会一直陷入僵局。”

“而这些周目也在急速消耗你的精力，让你越来越不理智，最终做出了错误的决定。”

“如果我的推测没错的话，如今的空岛早已毁灭，只剩下了一片废墟。”

“但是空岛却没有下坠，而是保存了下来，只是付出的代价是你们全族的性命。”

“也就是说，你拯救空岛的想法实现了，但是却付出了不对等的代价。”

“为此你的精神已经崩溃，或许其中还有污泥感染的原因。”

“你已经疯了。”

“我们都存在于你疯狂的意识之中。”

“你在自救和毁灭的精神博弈中不断循环，最终一起变得疯狂。”

“这就是这座空岛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