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里的汤山，很少有游人，各家庄子的仆从也乐得清闲，有些地方十天半个月都没人去查看。

卫坚找的这处庄子，听下人议论好像是锦衣卫某个官员的私产。

这会锦衣卫不再追捕自己，卫坚听了心里也不慌，挑了一处离温泉较近的院子，在里头住了四五天。

到了夜间，卫坚便会偷偷溜进温泉，舒服的泡上两刻钟，在水里游几个来回，再到厨房偷点吃食。

有时候他还会趁着月色，踩在院墙上，把庄子逛一遍。

可惜几日前仆从开始打扫隔壁院子，卫坚心道不妙，当天果然搬来了一位邻居。

更糟的是，院子的守卫增多了，而且实力明显比之前的护卫强很多。

庆幸的是隔壁来得是位女邻居，那些守卫并不敢靠近院子，只在外围游走。

那个女邻居没事的时候会在院子里瞎转悠，有一次甚至到了卫坚借居的那间院子，害得卫坚赶紧窜到了房梁上。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是个十七八岁的姑娘，梳着妇人的发饰，长着一张精致的小脸，只是面容上带着几丝愁绪。

卫坚心道这样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子，能有什么好愁的，大概也就是愁衣服不够漂亮，夫君不够疼爱罢了。

好在那女子转悠一圈便消失了，后面几天再也不出来瞎转悠了。

卫坚听到两个小丫头沿路议论着姨奶奶学了游水饭都吃多了些，才知道那个女子是个妾室，并且这几日在学游水。

想着两人共游一池水，卫坚脸上不自觉的有些发烫。好在那女子都是白日学的，自己是夜间去泡，并不会碰上。

柳春珺学了几日，渐渐有了些心得，对游水越发有了兴趣。

这天吃完晚饭，柳春珺在院子里散了会步，听着虫鸣声，瞧着天上月，愈发没有睡意。

她回了自己院子，把衣服拿着，就着月色要游一会。

流翠有些担忧，“姨奶奶，如今天都黑了，还是等明日再学吧，再说茉莉也不在。”

柳春珺摇摇头，继续换着衣裳，“你瞧月色多好，我连你唇角新长了一个疙瘩都看清楚了。你别啰嗦啦，去帮我守着门。”

流翠无奈，只得嘱咐道：“姨奶奶，那你自己要小心些，有事立刻喊我哦。”

“知道了，快去守着门。”柳春珺毫不在意的摆摆手，迫不及待的往水里游去。

她越游越兴奋，感觉自己像一条鱼，恨不得这温泉连着长江，连着大海，让她一直往下游下去。

卫坚像往常一样，贴着屋顶，很快到了温泉边上的一排房子，那里是平时泡温泉的人换衣服的地方。

他跳下房梁，脱了上衣，只穿了一条亵裤，正准备迈步出了屋子，往温泉里去，忽然听到外头有个小丫头的声音响起：“姨奶奶，这是二爷让人送来的樱桃，洗好了，您尝一尝。”

卫坚一惊，忙闪身避进了门后，从门缝里瞧见有个矮小的身影往池边放了一个果盘，又退了出去。

温泉池里，远远走来一个人影，月光洒在她身上，她身上带着水，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

因是背光，卫坚瞧不见她的面容，只看到那人腰肢纤细，不堪一握。

卫坚红了脸，往后退了一步，紧贴在墙上，不敢再看，一颗心怦怦乱跳。他在原地呆了一会，深呼吸几口，平复了一下心绪，暗暗骂了自己两句无耻，才伸手拿起上衣，准备穿好了跃上房梁，先回自己住的地方。

谁知突然听到外头噗通一声，卫坚赶紧伸头去看，那女子不知何时又回了水里，不知为何突然在水里扑腾起来。

柳春珺上岸歇了一会，看着碗中樱桃并无胃口，这是素心最爱吃的水果，可惜伊人已逝。

她心中烦闷，重新回到水里，奋力往前游着，企图通过大力的运动驱散心头的阴霾。谁知小腿突然抽筋，她原本就是就是新手，一下子慌乱起来，张口想要喊人，水却先灌进了嘴里，只发出几声呜咽，院门口的流翠也毫无反应。

柳春珺使劲扑腾着，水声哗啦啦响着，她原本以为流翠能听到一些动静，谁知还是没有过来。

柳春珺这一番动作，呛了好几口水，如此反复两三次，她越发手忙脚乱，身子也慢慢沉了下去。

卫坚眼睁睁瞧着那女子动作变慢，人也委顿下去，心知自己不出去不行了，他一个箭步上去，飞快的跃入水里，把那个已经被水呛昏迷的女子抱了起来。

身上女子穿着单薄的衣衫，此刻他也顾不得男女大防，把她扛在肩头，往下控水。他沿着温泉池跑了两圈，把肩头女子缓缓放在池边，摸了摸手腕，仍有脉搏，只是鼻底气息微弱，人也昏迷着。

卫坚咬咬牙，轻轻掰开身下女子的嘴唇，想着从前师傅救人的样子，往里头渡了几口气。

这是卫坚第一次贴到别人的唇上，她的嘴唇柔软，冰凉，卫坚心头未有一丝邪念，只想着让她快点醒转。

如此渡了七八口气，身下女子呻吟一声，终于有了意识。

卫坚赶紧从她身上跳开，抓了一把樱桃，快速的逃走了。

她是女子，若是被人知道了今晚的事，毕竟名节不保，自己还是早溜为妙。

柳春珺是被冷醒的，醒来的时候先是恍惚了一下，不知自己是如何上的岸。

又迷迷糊糊想起来一些画面，好像有个男子跪在她身前，低头给她渡气。

柳春珺脸瞬间起了火，坐起身，四周静悄悄的，并无人影。

她悄悄松了口气，暗忖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待她看到琉璃碗中的樱桃，脸色变了变。那樱桃不知被谁抓了一把走，明显凹下去一块。

柳春珺心里乱糟糟的，拿起池边挂着的浴巾，把自己裹紧了，往院门口走去。

到了门口她发现流翠倚着门槛，早就睡着了，昂着头，张着嘴，唇角还留下来一股涎水。

柳春珺拍了拍流翠，“流翠，走吧，回去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