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春生最终没有正面回答陆荣广的问题。

正面回答没有人答得上来。陆荣广的问题过于远视主义了，和随春生、甚至大部分人现在思考的，根本不在一个层级。随春生不在乎人类未来是和自己的同胞战斗还是和虫子战斗，他只想先给军委大楼拉闸。

更何况这种问题，即便想要回答，也毫无根据。

光是一个人的思想就有千万种变化。就像他自己，曾经一门心思扑在杨鑫钰身上，试图证明人与人之间的隔阂可以在和平的沟通中消弭，现在他只巴不得杨家原地爆炸。

这种涉及全体人类共同命运的答案，每一个人都有可能参与其中发生作用，更不可能被预言，甚至哪怕真的在当下争执出一个结果，也有可能在未来被推翻。

不过正因为没有答案，这个问题反而更好回答了。

“事在人为。”随春生如是说道。

很简短的答案，不知道能否令陆荣广满意。

……

“感觉自从换了新闻发言人之后军委的星网账号关注度都涨了不少呢……”

“前面的，不要说得好像我们是为了帅哥才来关注军委账号的。我分明是关心国家大事！”

“话说回来，官号的直播不是应该自己发条通告就算预告了吗？以前军委直播也没见他们还做推广啊，都推到我主页来了。”

“对对对，我是从主页点进来的。我看封面还以为是什么制服play，结果真是军委直播啊！以前他们直播也只有关注的人才知道啊……”

“可能换人当发言人也换了个经营策略吧……随便他怎么刷政绩，别乱花我们纳税人的钱搞些没用的事就行。”

“前面的不要命啦，这都敢说！小心有人举报你发表不当言论，把你流放去荒星吃泥巴！”

“这就要被判流放荒星吗……好可怕，我还是退出去好了。”

正在监测直播数据的中控发现这次直播流量格外大。以前会关注军委的大多是军迷和媒体，今天似乎有很多纯路人莫名其妙就点进来了。

奇怪……军委也没给星网打钱做推广啊？

正在离开军委的路上的随春生也关注了一下这场直播。

看到很多莫名其妙的纯路人点进去，随春生猜到，这大概是起义军在星网管理员中安插的内应做的，为的就是让更多人进入直播间。

距离起义军的信号劫持开始还有十分钟，随春生和杨鑫钰已经离开了保密单位的安保范围。

不出意外的话，马上就要出“意外”了。

杨鑫钰看见随春生正在关注军委的直播，刚想找点话题和他说话，却被突如其来的意外打断。

正在拐弯的汽车突然爆胎，驾车的警备员一时慌神直接制动，没来得及慢慢减速，导致车身剧烈地左右摆动。

失控的汽车冲出马路，直直撞向路灯的灯柱。

杨鑫钰立即伸手把随春生护在怀里，在撞上灯柱之前打开车门，抱着随春生一起跳车。

两人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堪堪停下。随春生被护得很好，除了灰头土脸的看不出哪里受了伤。杨鑫钰比随春生狼狈得多，尽管军礼服足够厚实，并没有直接在摩擦中破洞，但想必下面的皮肤已经到处都是淤青。

“快走！”杨鑫钰不相信会莫名其妙爆胎，唯一的解释只能是有人要暗算他们。他顾不上关注两人身上有没有什么伤，拉起随春生就要找掩体躲避。

周围的绿化带里全是栽的树，可以隐藏地地方太多了，杨鑫钰不敢确定哪里会藏着人。

一声经过消音的沉闷枪声响起，正在就瞄在杨鑫钰脚边。

杨鑫钰刚想转头看看是从哪个方向射来的，随春生立马拉着他到了另一边：“小心！”

又是一声枪响，这次子弹擦着随春生的手臂划过，留下一道血痕。

“春生！”杨鑫钰有一瞬间慌神，紧接着第三声枪响响起，这一次正中杨鑫钰的脖颈。

杨鑫钰只感觉到后颈一阵刺痛，紧接着他的意识开始模糊。在彻底昏过去之前，他意识到这不是子弹，而是麻醉。

在合上眼的前一刻，杨鑫钰只能看到随春生焦急又艰难地拽起他一条手臂搭在自己肩上，另一只手还拿着配枪。

还好带了枪出来……

杨鑫钰如是想。

……

见杨鑫钰脑袋一歪，彻底晕过去，随春生不演了，直接松手任由他摔在了地上。

“好久不见啊，小随哥。”俞枫和另外两名伏击的枪手从暗处走出来。

“麻烦你们了。到时候把他丢在配件厂附近，不要被其他人发现就好。”随春生不认识后面两人。

“好嘞，”俞枫收起枪，转头吩咐后两面人干活，“这边的现场就交给他们处理，我们现在就去配件厂。”

配件厂同样有起义军的内应。俞枫带着他抄近路，避开了配件厂的安保和监控，在内应的帮助下进入了配件厂。

“之前操作过的模拟机舱就在这里，已经按照幽灵斥候的参数改装过，信号覆盖范围能达到五十公里，可以够到军工二厂的浮游单元。”技术员辅助随春生进入了被授权过的模拟机舱。

“只有五分钟了。五分钟内要把两个浮游单元调试到合适的位置……”俞枫有些担心。

“做得到。军工二厂不也有我们的人吗？”

“好。浮游单元放出去了吗？”俞枫马上联系军工二厂的人。

“放出去了，光学迷彩和反雷达装涂都准备好了，除非飞到人面前去，否则保证没人能发现！”二厂的内应回复道。

随春生和模拟机舱建立好精神链接，精神力也切实感知到了两枚浮游单元的位置。

周边的地图在显示器上模拟出来。随春生操纵着其中一枚浮游单元悄然离开二厂，往军委飞去。另一枚就留在二厂，当做从他的模拟机舱到末端的浮游单元的中转站。从配件厂到二厂直线距离五十公里，从二厂到军委直线距离也有五十公里，最佳的攻击地点就在军工二厂到军委大楼直线距离折中的地方，同时这里也刚好就是浮游单元的极限攻击范围。

感谢这些单位在保密圈里种满了绿化，否则他的潜入不可能这么成功。

再次确认阿佳妮偷出来的地下电缆布局图和军委大楼设计图。

第一个攻击目标也是更为艰难的任务目标，就是军委地下室的备用电源——头顶的中央空调。

柴油发电机组需要预热，如果发动机温度过低的话，预热时间至少能被拉上二十分钟。利用中央空调泄漏的制冷剂氟利昂滴漏在发动机上，降低发动机的温度，拖延预热时间，任务就算完成了一半。

以往应用浮游单元多是展开大范围地图炮，这次则需要精准打击——隔着二十五公里瞄准一台空调的压缩机，听起来很有些难度，但随春生确实做到了。

确认目标已被破坏，随春生松了一口气。

一个空调而已，一时半会儿根本不会有人意识到。

“确认目标已被破坏，第一阶段完成。”随春生给舱外的两人报了个信。

“还有三分钟！”俞枫紧张地报时。

接下来就是在信号劫持开始的一瞬间，切断埋在地下的电路，让军委大楼真正停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