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李鸿章想带淮军来增援打南京，我没有同意。洋人的常胜军，也想加入攻南京的队伍中，我也拒绝了。”曾国荃道，“这上面，我还要多谢大哥。要不是大哥帮我向两宫皇太后和皇上，写折子打保票，这打下南京的功劳，就要被李鸿章和洋人分走了。”

“唉！我觉得写折子给两宫皇太后和皇上，不是帮了你，而是害了你。”曾国藩喝了口茶缓缓道。

曾国荃不解道，“大哥何出此言啊？难道你不希望，打下南京的全部功劳落在兄弟身上吗？”

曾国藩叹了口气道，“兄弟，你还没有看明白吗？朝廷本意，就是不想打下南京的功劳全部归了咱们兄弟俩。”

“操他娘的！”曾国荃骂了句脏话道，“老子这几年拼死拼活为他大清卖命，这好不容易打到南京城下了。咋了，摘果子的时候，就想让其他人一起来摘。你种果子的时候，咋没有想到呢？”

“小声点。”曾国藩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朝廷打长毛很依赖于我们湘军，但朝廷又很忌惮我们湘军。怕就是怕我们势力太大了。”

“老子们打仗，又没有要你朝廷拨款，都是我们湘军自筹资金。”曾国荃骂道，“怎么，我们发展壮大了，还不服气了？不服气，当时长毛出来的时候，你那些绿营，那些八旗兵，在哪里，一帮废物，被长毛打得屁滚尿流，满地找牙。

“好了，老九，不要说这些了。”曾国藩道，“这次我到南京来，有件很重要的事情，就是要和你通通气。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我知道，朝廷要给我加官进爵了，是吧？”曾国荃我狂妄地道，“其实就算加到什么内阁大学士、军机大臣，甚至给我个王爷当，我也不稀罕。”的确，两宫皇太后承诺过，谁打进南京城，就赏亲王。清朝是满清，只有满族人能够当王爷，如果汉人能当王爷，那可真是破天荒了，也是无上的荣耀。

“沅弟，不要胡说。”曾国藩一向以忠君爱国自诩，于是道，“我来南京，就是想提醒你，如果朝廷给你加官进爵，你一定要推辞拒绝，不可以接受，明白吗？”

曾国荃眼睛瞪得如同铜铃一般大，不解地问，“大哥，你没吃错药吧？兄弟们打仗这么多年，拼死拼活，不就是为升官发财吗？打下南京，除了我之外，下面一大帮弟兄，出生入死，就等着今天。为什么要拒绝？”

“我们湘军本来就是朝廷的眼中钉，只是长毛猖狂的时候，长毛是头号敌人，绿营和八旗都靠不住，要用我们。而如今长毛主力基本上被消灭了，其他残余部队也成不了什么气候。朝廷怕我们权力太大，肯定是要想方设法削弱我们力量的。”曾国藩道。

“我看谁敢。”曾国荃骂道，“我们湘军舍身忘死打下的江山，给再多的奖赏都不过份。谁敢削弱我们的力量，就和他干到底。”

“老九，你胡说什么，你别忘记了，你也是堂堂的从一品大员。”曾国藩觉得九弟越说越离谱，不禁有些生气地道。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根本不稀罕这个一品大员。我稀罕我们湘军。”曾国荃道。

“沅弟，我就实话告诉你吧！”曾国藩道，“恭亲王奕已经给我传过话了，说是裁军的事情，两宫皇太后找他已经商量过好几次了。言下之意，为兄的明白，就是先让我们自己拿一个裁军方案出来。”

“裁军？哥，你是不是傻了？”曾国荃道，“你不想想，你建立湘军多不容易，当初回老家团练的时候，你是求爹爹告奶奶，受了多少白眼，受了多少委屈。我记得最初的时候，才招到几百人。后来你是拼尽全力，哭了多少场，打了多少仗，才有几千人，上万人的规模。这容易吗？”

沅弟的话，字字如钢针一样，扎在曾国藩心里，把他带回到10年前的湘军初发展时的岁月，那时极为艰苦，用现在的话来说，“打脱牙齿和血吞”，自己受了多少委屈，经历了多少磨炼。

见曾国藩不说话了，曾国荃加紧道，“大哥，你忘记了吗？咸丰是怎么对你的，又要你招兵，又要你打仗，又不给你军饷，又不给你实权。你是处处被穿小鞋，满清的这些总督、巡抚，有几个对你好的，处处为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