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妓当道逆风行
作者:话扣 | 分类: | 字数:104.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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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7章 互诉衷肠
原来,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积雪极厚,压断了树枝不说,还连带了山上的积雪整个垮塌。顿时,连人带车所有人都被埋在其中。
罗永只凭着一双手,就开始刨挖冷雪。一旁的护卫看不下去,勉强找了副护具给他。这样一来,虽然他的手似是没什么大伤,手腕、小臂等处却冻伤了许多,有的地方,更是冻的开裂开来。
而他的腿伤,则是因为,将马车挖出积雪之时,他一人奋力将程莞拉出来时,无甚支撑,只好将自己的腿插在车辕之间,硬生生地别到骨折。
因着车队多数人还都被掩埋着,他只吩咐了其余人抓紧急救,便独自抱着程莞于深雪中狂奔着回了昌宁。
“所以伤上加伤,罗管事的腿就更严重了。奴婢赶上的时候,罗管事也不肯假手他人,非要一力支撑,先是为您寻了郎中,得知无事后,吩咐了余下诸人的急救示意,便一直守在这里了。”
程莞的鼻头微酸,忽地听到隔壁房间传来闷闷的哀嚎,她的眼泪瞬间流了下来。半晌,冲着婢女轻声道:“出去吧。”
婢女平日里只做些外间洒扫的活,鲜少近前说话。如今近前回话,本就紧张害怕,听到这样的话,立刻低着头忙不迭地退了出去。
程莞目不转睛地盯着床帐顶部,脑中不停地闪过她和罗永每一次见面的场景。
那时候,他还是青涩书生一个,乖顺地任他的母亲安排吩咐。后来,他难掩冲动莽撞。遇见仇人,丝毫不加掩饰,敢一力相搏!再后来,很久没有了联络;紧接着,机缘巧合,他们二人一同寻到援助,入主宫城……
隔壁隐隐传来的呜咽之声,程莞静静地听着,胸口一揪一揪地疼痛!
腿上隐隐酸痛,她轻轻侧了个身,用锦被将自己掩盖,轻轻地哭泣着。
她已经想不清楚,究竟是从什么时候,他对自己有了别样的心思?
她如何对得起他的这份心思呢?
每一次性命攸关,他似乎都在。他从什么时候开始这般能忍了呢?分明年轻时的他,并不是这样的!
良久良久,程莞听着隔壁的声音逐渐消弭……
她想,他大概是看完郎中,睡下了吧。
她摇了摇头,单手支着身体,缓缓起身。她有些不放心,想去看看他。
刚刚披上外袍,乌发还没来得及挽起,就听到门口“吱呀”一声,罗永坐着四轮车进来了。
看着程莞已经起身,罗永蹙了蹙眉,朝身后的人喝道:“谁当值的?怎么让太后娘娘起来了?”
方才回话的小婢女连忙跪下,不停地求着饶命。
程莞泛红的眼眶努力眨了眨,抬手示意所有人都下去,静静上前,蹲坐在罗永的前面,腿窝处有丝丝痛感。
“你的腿有碰到,这样会疼。”
罗永担忧地开口道。
程莞垂眸轻轻掀开他腿上的外袍,眼前的景象,触目惊心。
血水早已浸透了雪白的里衣,隐隐还有在流血的迹象。程莞努力睁了睁双眸,浅笑道:“你的腿还疼吗?”
罗永忽然觉得提了许久的一口气,忽然散开,他微微往后靠了靠,轻轻摇了摇头。方才,肌肤被划开之时,那是钻心的疼!可是,心中依然惦念着这屋的人,她有没有复又昏迷……
郎中让他专心一些,否则容易生出意外。
他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他拿起一旁的帕子紧咬在口中,让郎中放心大胆地去做!
他低眸扫了一眼氤出血迹的小腿,笑了笑,“已经撒了药粉,不疼了。”
程莞眸中的泪,无法抑制,“啪啪啪”地直接滴落下来,握着罗永裙摆的手,骨节发白,隐隐颤抖。
“为什么呢?”
“为什么呢?”
“我进过影月楼,如今又是先帝的遗孀,年近半旬,毁过容貌,你为什么呢?”
程莞怔怔地抬头,含泪望着罗永,心中百般苦涩。
罗永静静听着她的话,感觉到这一世所有的等待都值得了。
他轻轻覆上程莞的手,将其包裹其中,温柔道:“因为是你。”
他的小腿还是火辣辣的疼,可是他目不转睛,好似眼前的她突然会消失不见。面前的人,一双柔夷皆被他握在掌中,徐徐温热,只见她缓缓阖眸,一行如穿了线的泪珠顷刻落下,仿似直接落在了他的心头。
他轻轻抬手,以拇指轻轻为她擦拭,“别哭,我说过,如今这样,很好。”
程莞将下唇咬得一片惨白,终是轻轻伏在他的双膝压抑着哭了起来。
半晌,
“可我……如今……”
“那又如何?”
罗永浅淡地笑着。程莞怔在原地。
是啊,那又如何?
“我们居在南城,本就是边陲之地,相互依偎,又有何错?”
“他日,若真有人一心捅破,我亦知足,我罗永这辈子,有今日,已是值了!
许久,程莞的声音如水,悠悠开口:“好。我同你一起。”
被罗永轻握着的双手,明显感到他的微微颤抖,程莞深深吸了口气,将脸颊轻轻贴上,冰凉沁人。
面上平淡,罗永还是从她红到灼人的耳尖看出些许端倪,轻轻抽出一只手,试探着描摹她的耳廓,轻声道:“你做什么都可以,我不会怨。”
耳尖蓦然被触,程莞的心瞬时漏跳了下,咬了咬唇,终是抬手抓着他乱动的手腕,透着几分严厉,却又有许多不稳的口气。
“我去让人……送你回去……”
说着,罗永的四轮车便被她调了个方向,不顾罗永委屈巴巴的眼神,冲着门外喊道:
“来人!”
……
强自送走了他,不知是身体疲累,还是豁然松懈,程莞勉强扶着一旁的红木案几,挪到了榻边。想着方才的情形,程莞感到,自己的身体仿似一滩水,绵软无力。
他说的对!
有今日,便值了!
何必想那么多?
谁又能预判将来会发生何事呢?
这么想着,程莞轻轻用手捋着耳边的碎发,不知何时,那里打了 一个结。她捋了又捋,如何也不能通!她这才侧眸看去,两缕头发,不知何时,绑在了一处,另一缕分明不是自己的。
程莞怔怔地盯了许久,直到颈部酸痛,她才仔细地用手解开,唇角溢出丝丝笑意。
到底是什么时候,被绑在一处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