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及家国朝政，苏忱只得松手，顾清歌在苏忱手背轻拍两下，让孟子柯稍候便自行去更衣。

鸢首的服饰许久未穿，乍一上身还有些紧绷，顾清歌不禁无奈，还真是让苏忱伺候的胖了不少。

再见顾清歌一袭黑衣，苏忱心中五味杂陈。

于公于私他都知道自己不该阻拦顾清歌入宫，可水云竹搜寻至今一点消息都没有，顾清歌虽然看着一切如常，但那洗髓丹的反噬就像是定时炸弹。

一旦牵涉两国争斗，让顾清歌不动武，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是动武，就没有了以后……

苏忱喉间酸涩，在顾清歌随孟子柯出门前终是没忍住拉住了顾清歌的手腕。

眉目之间尽是沉痛，长眸凛然隔着帷帽盯紧了顾清歌的眼睛，艰涩开口。

“你当真想好了？”

顾清歌无奈低笑，若非情况危急，又如何能舍得苏忱这温柔乡，半晌仍是认真点了点头。

苏忱见状苦笑松开了手，目送着顾清歌和孟子柯走向后院侧门，端立在门廊下久久不语。

李虎看的担心，低声道。

“公子…这……”

苏忱自嘲般的勾起嘴角，苦笑道。

“她素来是个极有主意的人，从以前到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见我拗着她哪件事情真趁了自己的心。”

李虎悄悄抬眸，略一思索下，一时不敢言语。

苏忱和顾清歌之间向来是顾清歌说一不二，那不就硬气了一回，还差点后悔终生。

这种节骨眼，李虎万不敢再多说话，更添了苏忱的郁气。

半晌苏忱似是同自己较劲有了结果，沉声叹道。

“也真是个冤家，便当做是上辈子欠下的因果，发出玉兰令，此等危急时刻，你我也该进宫了。”

李虎大惊，玉兰令是夜阑旧部埋藏最深的暗线，都是极为虔诚追随的暗桩，埋藏在深宫各处，可谓是磐石用了数十年的心血布下的一步杀棋。

上一次动用玉兰令，夜阑旧部暗杀了高祖帝在世时在宫内的所有子嗣，几乎绝了大显皇室的命脉。

而苏忱此前一直也言及，非到万不得已绝不动用这支力量。

玉兰令一动，苏忱的身份必然瞒不住，而此等行径无异于是逼宫。

苏忱明明为了顾清歌早已放弃了复国之念，莫不是同顾清歌赌气气糊涂了不成？

李虎犹豫着，再次问道。

“公子，您确定要发玉兰令？”

苏忱右手背在身后，左手立于身前，拇指摩搓着食指关节，冷面声沉。

“没错，我倒是要去看看，对付夜晋他们能有什么办法。”

李虎不敢多言，立刻下去安排人手传递消息。

周寒山接到训令也是大吃一惊，连忙前去备车，整个左相府顷刻之间从上到下严阵以待。

顾清歌和孟子柯出了左相府，立刻去往了最近的地道点，抄近路进入宫内，行至御书房前。

小顺子在门口等候已久，行了礼便立刻带着顾清歌和孟子柯进到屋内。

御书房内放置着长桌，桌面上是整个大显的地图，几人围在桌前思量讨论，一眼望去倒都是熟面孔。

原来除了顾清歌之外，裴亭安，裴亭康，秦染，也奉召前来，全然尽是宁王殿下的亲近之人，唯一让人意外些的是角落里，裴亭顺竟然一身灵虚宫宫服，四处溜达着闲逛。

顾清歌和孟子柯上前见礼。

“参见殿下。”

宁王闻声连忙赐起。

“鸢首大人不必多礼，身子可好些了？”

宁王不知其中内情，但也听太后说起过鸢首大人旧伤复发需要休养，夜鸢提署诸事都交给了孟子柯和斩夭代为处理。

虽然孟子柯和斩夭的能力也不弱，但对于朝局的把控上，总是同顾清歌在位之时差出些成色。

此次夜晋大军犯境绝非小事，是以哪怕要打扰了顾清歌的休养，他一定坚持要鸢首大人亲自到场。

顾清歌拱手恭敬开口，身体里的内力被封住，改变不了说话的声音，只得用原声细语道。

“谢殿下关心，臣无碍。”

宁王乍听顾清歌清脆灵动的女子声音觉得惊讶，复又觉得似是这声音在哪儿听过耳熟得很。

偏生想了许久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只能安排了顾清歌也客座桌旁。

人已到齐，宁王大手一挥，小顺子便将伺候的宫人们都带了出去，并关好了御书房的大门。

众人自各处行到桌前坐好，便算是开启了今日议事的主题。

宁王看着在场诸位，朗声开口。

“今日叫诸位前来是为了夜晋犯边一事，各位爱卿均是朝中肱骨，相互之间自然是不必再介绍的。”

侧眸看向拿着拂尘故作正经的裴亭顺，温声补充。

“这位是灵虚宫的仙长，本原也是镇国公府的四公子，定国公和鸢首大人应当不熟识，但国家兴亡之际日后也少不得接触，今日便算作是相识一场。”

秦染早知道裴亭顺是裴家老四，但也却是从未见过，于是起身见礼。

顾清歌虽然心如明镜，但宁王既然起了话头，便要跟着秦染一同拱手道。

“见过仙长。”

裴亭顺抱着拂尘冲着秦染回了礼，侧眸看着带着帷帽的顾清歌憋不住笑出了声。

裴亭安和裴亭康皆是无奈摇头看向了旁处，倒是宁王察觉出有些不对，本之前星象有异就引得人心中惶惶。

今日裴亭顺这诡异一笑，更是让他颇为忧虑，也跟着疑惑的看了看顾清歌，低声道。

“仙长为何发笑？可是鸢首大人有什么问题。”

裴亭顺正经了起来，轻咳两声在想该如何往回圆，眉梢微挑计上心来，浅笑着低声道。

“殿下多虑了，在下只是觉得这位鸢首大人体态婀娜，步步生风，猜想这帷帽之下定然是位美人，却做这等杀伐姿态实在可爱，故而发笑。”

宁王唇角有些僵硬，自夜鸢提署入局，多少人对顾清歌帷帽下的脸十分好奇，但敢当面说的裴亭顺可是第一个。

联想到顾清歌以往的行事作风，宁王悄悄打量了一下顾清歌的状态，颇为好心的凑到裴亭顺身边，小声道。

“仙长慎言，鸢首大人的脾气不太好，可莫要乱开这样的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