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忱嘴角含春轻蹭着顾清歌的耳畔，诚挚温言。

“你若这么说可真是冤枉我了，咱们都知道这下面有水源，但谁能断定这水源的方位。一个不小心若是真砸在岸上，现在怕是已经成了肉泥。我对你痴心不假一片真情，生死都是要纠缠在一处的。”

顾清歌听着心中乍暖，直起身来嬉笑着看向苏忱。

“我怎么上辈子从没听说过你这样粘人？”

苏忱见顾清歌起了身动了动肩膀，在一旁捡了枯枝搭起来个简易的架子，把衣物夹在火附近烘烤。

听得颇有几分脸红，低声道。

“上辈子我满心都是夺权复仇，哪里有半分的闲情去谈这儿女私情。”

顾清歌听得来劲，勾唇笑的张扬，按着仍有些渗血的肩膀往苏忱身边凑了凑，惊讶好奇的紧。

“所以说，上辈子你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倾朝野一手遮天的奸相，孑然一身连个媳妇儿都没娶？”

苏忱无奈望过来，脸颊愈加红了几分，轻咳了两声解释道。

“倒是有不少大人送过人，但我当年面容有损，做的事情又多不得与人知。不聪明的焉能为伍，太聪明的养虎为患，不如一个人干净自在。谁知这辈子，稀里糊涂碰上你这么个冤家，弄得我总是犹豫不决。”

顾清歌不置可否的撇嘴，捏着苏忱的下巴将苏忱精致的面容转向自己，笑道。

“遇上我可是你的福气，不然这么好看的一张脸毁了多可惜。”

苏忱握上顾清歌捏着自己下巴的手，从前倒是还好，有了两辈子的记忆还要被顾清歌这小丫头调戏，心里多少有些别扭。

但心爱之人失而复得，这种毫无间隙相处的感觉，实在让苏忱太过怀念了，眉眼微弯尽是深情，缓缓道。

“没错，遇上你是我的福气。”

顾清歌本很是喜欢同苏忱斗嘴，这人冷不丁一正经，反倒是将顾清歌说的有些脸热。

急忙撇开视线深吸了两口气，缓下情绪，岔开话题道。

“我上辈子死的早，倒是不知道大显后来的结局，你既然是夜阑少主，那当初灭了永安伯府满门后这仇便算是报了。莫不是真的弑君篡位当了皇帝？你又是怎么死的呀？”

苏忱顺势拉着顾清歌坐回火堆前，回忆着前尘过往也是万分唏嘘，叹息道。

“上一世我并没有这么早知晓自己的身世，等知道的时候大显已经摇摇欲坠，实在没必要再兴风波。”

“镇国公府被害之后，朝中武将青黄不接，边境屡屡告急，就算是诛杀了永安伯府满门平息众怒，但大显兵力大减的事实已经无可转圜。”

“我大仇得报便想着匡扶社稷，但偏生陛下被冬官儿蛊惑后期与我也是离了心，我为了大权不致旁落，设计让陛下沾上了逍遥散，幽闭宫内醉生梦死，自己也落得奸佞污名。”

“可一个兵力不强的国家，何尝能不被觊觎，夜晋三不五时便要侵犯边境，挑衅兴兵。武将连番失利，朝中也无人愿出言献策，我虽然也读过许多兵书，但纸上谈兵收效甚微。为防夜晋，我调了大部分兵力去南境抗敌。未曾想，蛮国借机起兵，摧枯拉朽之势直捣皇城，我死之前宫门已破，想来最终大显灭国已成定局。”

顾清歌眉心紧皱，虽然苏忱所说的这些她没有亲身经历，但联想到上辈子她死亡之前的大显，也的确是渐现颓势，人人自危。

镇国公府在大显的威望是祖辈们浴血奋战积攒下来的，军人之间自有军魂，当年裴家一心为国却因为忌惮和陷害满门丧命，不仅仅是损失了数位将帅之才，更是让所有兵将寒了心。

若舍命拼杀最后连家人安危都护不了，又哪有人还愿意豁出命去，况且文臣当道，苏忱这样的奸臣一手遮天，远在边疆的武将对朝廷又谈何信任，想也知道这战斗力定然大打折扣。

“若是夜晋先行在边境犯边，蛮国趁虚而入，难保他们之间没有私下结盟。上辈子夜鸢提署并没有现世，但蛮国却有千机客渗透传信，光靠你手下那些夜阑旧臣，的确会有消息不及时的弊端。如此说来，你死前，定也受了许多苦。”

上一世的奸相不值得同情，但重来一次，苏忱已经有了改变，顾清歌还是颇为心疼的温声感叹道。

苏忱长眸有些闪躲，面上倒是多了些不自在。

“我倒是还好，只记得乌泱泱许多马蹄踩在身上，连疼都没喊出来就死了过去。”

顾清歌微张着嘴，半晌实在忍不住狂笑出声，几乎要笑的掉下泪来。

“哈哈，谁能想到你那么厉害的一个大奸臣，最后竟然是被马给踩死的，真是笑死我了。”

苏忱脸颊烧的通红，伸手去捂顾清歌的嘴，两人栽到一处索性就这么躺在地上。

不知何时夜幕降临，苏忱看着天上的星星，怅然道。

“好在现在我们都还活着，这一次一定会不一样。”

顾清歌窝在苏忱的怀里，言语之间透着些忧愁。

“大哥他们都在，凌云军士气如虹，外敌想要侵略我们大显国土，绝非易事。但是你是夜阑少主，始终都是一颗雷，太后娘娘那边不会善罢甘休，我如今身为鸢首，真的很怕有一天你的身份败露，娘娘会让我亲手处决你。”

顾清歌说的认真，气氛似乎也一瞬间沉重了起来。

苏忱挑眉望着顾清歌，心中自然明了她这话虽然不中听却也是实情，左相的身份还好，但夜阑少主和大显皇族势必对立。

那她和顾清歌之间势必只有短暂的相依，难得长久。

此事二人皆心如明镜，苏忱将顾清歌拥入怀中，柔情呢喃，透着些委屈和警告。

“那今日我解了你心里的忧思，来日你若是不怜我爱我，当真是做鬼都不能放过你。”

顾清歌眼中闪过疑惑，一时想不通苏忱这话何意，手推着苏忱的前胸要将人推开，便听得耳边传来一声闷哼。

紧接着一股刺鼻的焦味隐隐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