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虎不解的抬眸，眼里泛着懵懂的迷茫，辩解道。

“公子这是何意？先生说，我们手里没有军队这是弱势，他帮哥舒戟称帝，哥舒戟就出兵助我们复国，等价交换干净清楚。”

苏忱只觉得一阵眩晕，李虎连忙上前搀扶住，苏忱压抑道。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依靠蛮国的大军打入大显，他们的军队踏入大显难道还会信守承诺只为了夜阑复国？哥舒戟那样连骨肉兄弟都能残害的暴君，让他得到机会，江河破碎民不聊生近在眼前。到那个时候，何人能挡数万狼骑，老师除了大骂哥舒戟不守信义又能如何？”

李虎闻言越想越心惊，不禁也有些拿不准磐石这步棋最后的走向。

但复国固然重要，可如果真如苏忱所说，给了蛮国吞灭大显的机会。

届时不论是大显子民还是夜阑子民，都要沦为亡国奴，日子只会比如今更加艰难，李虎也是不愿意看到的。

“可是先生已经部署了两年，他得知您帮助夜鸢提署甚是不满，恐怕也不是三言两语便能劝得住的。大显的人手自是追随公子，可蛮国那边的对接一直以来都是先生亲自处理，恐怕更信任先生。”

苏忱拧眉沉思许久，沉声道。

“鸢首大人不日也要去蛮国，想来也是因为蛮国王位继承一事。他们的计划我并不知晓，但或许是个转机。今日我会上奏自请下州府巡视民情，清点麾下精锐，咱们也暗中到蛮国去。老师若是还认我这个少主便必须要拦下他，若是不认，我的命和他的命，终有一条要留在蛮国。”

李虎惊惶跪地，满目沉痛，头磕在地上悲声道。

“少主言重了！”

苏忱深深叹息一声，屈膝在李虎肩膀上按了两下，淡淡道。

“回府吧。”

言毕，自行向着左相府的方向步行而去。

新年伊始，清晨露重，苏忱茕茕独行。

恍惚间忆起上一世国破家亡，蛮国铁骑在自己身上一寸一寸碾过，哥舒戟兵灭大显血流成河。

奸相弄权招致兵祸，八个字将他钉在耻辱柱上遭万民唾弃。

所有的功绩，所有的善举不再被人称道，提起他只能想到弄权霸政。

在国破的那一刻，不论是对于大显子民还是夜阑遗民，他都是罪人。

功不在当代，罪却在千秋，这辈子他不能让那样惨烈的事实重演。

顾清歌回到夜鸢提署来了困意，小睡一阵再次醒来，便召来了孟子柯和斩夭、破苍、芸娘等数位鸢尾安排她不在京中的公务分配。

只说太后娘娘有秘密任务需要亲自执行，由斩夭暂代鸢首决断司内要务，其他几人无有不服，除了孟子柯一直心虚不敢看顾清歌的眼神，其他人都各司其职，领命退去。

议事完毕，顾清歌看着一直悄悄看她也不敢说话的孟子柯，抽起桌上的一本书扔了过去。

“好啊，现在娘娘安排你事情，都不提前和我通气了！”

孟子柯接住顾清歌扔过来的书，赔着笑给送过去，委屈道。

“娘娘特意说了不让你知道，我也不敢抗命嘛。再说了这不也是好事儿，甭管动机如何，你和小苏相经这么一遭也算是不用偷偷摸摸的，也是因祸得福嘛。”

顾清歌瞪了孟子柯一眼，咬牙切齿道。

“你当苏忱的脑袋是摆设，一个大活人消失这么多年找不着，突然就这么出现了换你疑不疑心。这几年的经历要编造吧，这几年不可能不和人往来吧，在京城相处我要整日装我不是顾清歌，这会你们把我送他身边去，我还得拼命证明我不是鸢首，这都是什么事儿？”

孟子柯听着也觉得确实是一团乱麻，小声嘀咕。

“那还不是你不让和娘娘说你和小苏相以前有一段，现在这娘娘想出这主意又能赖谁。”

顾清歌的耳力极好，差点气的一口气没上来，露胳膊挽袖子便要教训孟子柯，孟子柯连忙举着扇子求饶，忙道。

“你那身体秦兄弟可说了尽量不能动武，你要揍我我可以让你打，伤着自己可不划算。事已至此闹心也无济于事，小苏相是个聪明人，这两年装傻充愣的事儿也没少干，人都回到身边了，细枝末节的事儿也未必就会计较的那么细。”

顾清歌翻了个白眼坐回椅子里，按着脑袋，心中腹诽。

他在外人面前是装傻充愣，跟她针鼻儿大的把柄都不会放过，这要是遮掩不过去，恐怕得被谴责半辈子。

“诶，现在也只能这样了，蛮国的事情刻不容缓，你此次既然要安排身份的事儿，明日起程便同我一起吧。”

孟子柯眼睛转了转连忙摆手，难得正经道。

“你是要去蛮国皇都，我要去的是蛮国边境，现在那边的形势严峻，人多反而惹人注意，还是分散开来比较好。况且我手头还有些琐事要处理，你先过去，等你那边的事情了了，自可到耳东城醉风阁寻我。”

顾清歌挑眉瞥了孟子柯一眼，只当是这人怕自己路上借机报复，直摆了摆手让他下去，眼不见心不烦。

孟子柯溜得快，顾清歌坐在椅子里，想着蛮国如今的情势和哥舒刃被软禁的事情，突然之间灵光乍现。

要想取信哥舒刃，她得先回一趟镇国公府。

入夜时分，空中飘着微雪，顾清歌来到镇国公府后院，屏息提气，一跃之间便入了府内去。

身形敏捷，路线清楚，熟门熟路的绕到了自己从前的院落，看着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模样，心中欣慰又酸楚。

翻上了阁楼寝卧，屋内的陈设也是全然未变，来到昔年装首饰的妆奁前轻轻打开，就连饰品的摆放都和离开之前一模一样。

打开下方三层的匣子，一枚绿宝石耳饰躺在其中，顾清歌将其取出擦了擦微湿的眼角，不敢多留。

悄无声息离开后院，还没等出镇国公府，身后一道劲风传来却并不含杀意，镇国公府都是自己人顾清歌也不敢妄下杀手，二人纷飞而立落于正厅房顶的屋檐两端上。

顾清歌望着那人有些奇怪，手执拂尘，一袭白色灵虚宫宫服，本该是出尘谪仙的做派，却莫名透着几分流里流气。

开口一语，更是让人震惊。

“你个小六，多年不见四哥，怎么见了就喊打喊杀的，手从后面拿出来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袖子里有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