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倌们还哪里敢多说早被吓得魂飞魄散，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顾清歌有些心虚，想要喊住人，又觉得有些掉价，只能强撑着挣动手腕想要从苏忱手下逃离。

偏生他这会儿来了强硬姿态，握的极紧，顾清歌吃痛的皱起眉头，故作冷然道。

“苏大人莫不是还想和我动手？那你这小身板可怕是禁受不住。”

苏忱双眸漆黑，翻涌着怒意和气愤，更夹杂着委屈。

帷帽的纱帘将他和顾清歌隔开，雾里看花，却总是隔着一层难以贴近。

想起方才那小倌靠在顾清歌怀中的浪荡模样，苏忱抬手便拿起桌边的酒壶，仰头便灌了一小壶下去。

酒液顺着唇边滑落更添几分柔媚，一壶下去苏忱的眼角已经立刻蔓延上了一层的淡粉。

苏忱喝完砸了酒壶，手就去够另外一壶，桌上总共摆了三壶酒愣是被他灌了个干净。

顾清歌看的迷惑，回过神来连忙阻止，拧紧了眉头也染上了担心。

“够了，你这是做什么？”

苏忱饮酒一向是浅尝辄止，实在谈不上有什么酒量。

今日的酒是梨花白，口感绵软却极为容易上头，他肩膀上还有伤，又不是什么武林高手哪里禁得住这样的豪饮？

苏忱躲着顾清歌的手，三壶酒下了肚，脑子已经浑成了浆糊，身上更是如同烧起了一把火。

借着酒劲，苏忱拿起方才头牌小倌丢下的红纱，痴痴笑着系在眼上。

白衣如雪，红纱覆目，饮了酒整个脸上都透着不自然的微红，唇畔低笑着微喘粗气，堪得一个媚态横生。

伸手便箍住了顾清歌的腰身，凑上前去，声音喑哑，呼吸间扑出的热气将帷帽的纱帘都带的摇晃。

“若论姿容，他们有我美吗？从前不知你竟然喜欢这种助兴的把戏，可你怎能舍我去取旁人？如此狠心，当真该死。”

顾清歌被苏忱环着腰身，两人的距离拉近，扑面便是酒气，熏得脸上也有些发烫。

心中暗骂“这苏忱竟然给她用上了这种酒壮怂人胆的招数。”

气恼的推搡着苏忱的前胸，制止他更加靠近的动作，骂道。

“苏大人再怎么说也是一品大员，当朝左相，竟做如此轻浮之举，难道不怕沦为笑柄吗？”

苏忱顺势靠在顾清歌肩上，低笑之间掺杂着几分憋闷。

“你约我在这风尘地私会，不本就想让我沦为笑柄。如今我认了，你却要来骂我轻浮，岂不矛盾！”

顾清歌喉间一哽，面色更加憋红了几分。

她是想让他知难而退，谁知道苏忱这两年是吃错了什么药，竟然反倒是迎难而上，将了她一军。

失措又理亏，面前还是个醉鬼，顾清歌恨得咬牙只想脱身，手腕使劲便加了力道欲将苏忱推开。

这手才刚刚碰到人，苏忱便闷哼一声，顷刻间肩部便渗出了血来，白衣染血尤为清晰，那抹赤红刺得顾清歌眼睛生疼，连忙卸了力去。

苏忱倒是得寸进尺，借着顾清歌卸力向前手脚并用扑去，两个人摔倒在软毯上，顾清歌被苏忱死死压住，抱了个满怀。

当下又急又恼，也顾不得掩饰声音。

“放开，信不信姑奶奶宰了你！”

苏忱听到熟悉的声音一顿，随即这些年压抑的委屈瞬息之间涌上心头，双手支在顾清歌两侧恼怒低吼，眼泪就这么啪嗒啪嗒隔着红纱滴落下来。

“那你就来宰呀！”

“你想要我的命，为何不来拿？”

“你怨我，恨我，为何不来讨？”

“三年了，你可有想过我？你可有想过我是怎么过来的？”

苏忱滴落下来的眼泪砸在顾清歌的手上，冰凉刺骨，顾清歌触及到那双眸之间的沉痛，更是心惊。

那个大奸臣怎么会露出如此悲伤痛苦的神情，这般柔弱姿态，无助爱哭，分明是她当初深爱的小探花郎。

顾清歌一时语塞，只觉得脑子轰隆一声，苏忱却还在絮叨，声音嘶哑。

“我只是怨你算计我，利用我，我这样的人一颗真心捧了出去，到头来竟然是场谋算你让我如何不恼？”

“你总是欺负我，我乍然想起前尘过往，自然是只想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欺负回去。”

“我只是赌一时之气，从头到尾也没说过一句要同你分开，你怎么就不能多信我些，信我会救你哥哥。”

“呵，你倒是拿得起放得下，我不帮你你就拿你这条小命去赌。可你想没想过，我千里奔袭而归听到的是你的死讯，我会多伤心痛苦。”

“顾清歌，我活了近八十年从没对哪个女子动过心，我本就不懂怎么去爱人。你既然来招惹了我，凭什么说丢就能丢掉，是谁给你的胆子。”

顾清歌听着后背浮起一身冷汗，眼眶也是通红一片，谁能想到竟是这般可笑的缘由，他们就走上了截然不同的两条路。

这番话，苏忱若是清醒着说出，顾清歌怕是要觉得他定要报复反扑，斗个你死我活。

可偏生此时美人垂泪，粉面桃花，哪有半分的狠厉，尽是难言的委屈。

顾清歌嘴是硬的，心已然软成了一片，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抚上了苏忱的脸颊。

手心瞬息之间濡湿一片，尽是水痕，苏忱蹭着顾清歌的手掌，哭的像是个要不到糖的孩子。

顾清歌轻叹。“别哭了。”

苏忱拥紧了顾清歌，执拗的看着挡在中间的纱帘，伸手便想将其掀开，哽咽的声音低沉，透着几分蛊惑。

“你既然心疼我，为何不认我，清歌你都不知我有多想你。”

苏忱的指尖穿过了帷帽，拖住顾清歌的下巴欺身上前，几乎整个身子也跟着钻进了帷帽下。

顾清歌眼中划过一丝挣扎，反手扣住苏忱的双眼，四唇相接心跳怦然，酒香混着泪液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实在算不得什么唯美的亲吻，却偏偏两个人如饮鸩酒许久都舍不得分开。

苏忱眼前漆黑一片，但熟悉的触感温度都让他心安，酒气上头身子发软，整个人几乎挂在了顾清歌的身上。

顾清歌另一只手环上苏忱的脖颈，稍一用力苏忱便彻底卸力晕了过去。

顾清歌将苏忱放平，静静端详了许久，望见他腰间仍挂着的那枚绣工凄惨的荷包，不觉也落下泪来许久缓缓道。

“认不认的又如何，顾清歌早就已经死了，葬在南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