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虎无奈翻了个白眼，仰面叹息。

那个人绝对不是顾清歌，他真是都说倦了。

苏忱不做理会，但眉宇间却微微蹙起，透着几分忧虑，淡淡道。

“今年是灾年各地的赋税入库情况定然不好，况且上半年的赋税要到九月才能统计清算，押运至京城入库。现下连宫中 的用度都削减了，眼下国库就是个空架子。”

“宁王要做事有政绩得用钱，用快钱，查抄贪腐速度最快也有用。夜鸢提署就被推上了风口浪尖，她想要快速破案论罪，我给的东西能省去很多时间，她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不得不呈我这份人情。只是查的太狠太快，动了太多人的利益，我是真担心要出乱子。”

李虎将抱剑的姿势换了一遍，漫不经心道。

“今晚永安伯府给小孙女摆生辰宴，不少大臣都去了，陛下那边的人有，太后那边的人也有，可都不是什么清廉之辈。”

苏忱翻着书页的手一停，微拢眉心低问。

“可有咱们的人？”

李虎摇头。“没有，公子从前在各部任职，虽然帮衬结交过不少大臣，但夜鸢提署行事公子屡次相帮，不干净的人怕惹火烧身都逐渐同咱们疏远起来。眼下能信得过的亲近臣公，大多是公子提携上来的寒门士子或廉洁文士，今晚这些人是不在邀请之列的。”

苏忱长眸微眯，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派人盯着些，永安伯虽然是太后的人，但是夜鸢提署这阵子处理了他不少门生，永安伯定然心生不满。按说为了几个门生，他应该不敢背叛太后，但还是多注意些免得生事，毕竟楚听澜这些年在边防建功也升了骠骑校尉，手上也是有兵的。”

李虎得令退下，立刻去安排人手。

顾清歌在夜鸢提署作阵，看着破苍新审出来的贪墨记录，脑仁都跟着疼。

初时查的那些贪腐官员均是细支末流，虽然也抄没出不少的资产，但是远远不够宁王殿下和太后娘娘所需。

这深挖下去，越查官员牵扯越多，背景就越复杂。

破苍最新审出来的结果，罪名直指永安伯府，牵涉暗贩盐铁，恶意干预物价，甚至在眼下这样的光景，竟然翻出来了曾经克扣赈灾粮款。

顾清歌上辈子在永安伯府当了一辈子的主母，永安伯府的家底心中是有数的，把他抄了，怕是最起码够国库一年的花销。

可难在永安伯是太后手下的老人，眼下自己也算在太后手下做事，这个度当真不好把控。

秦染拿着周寒山送来的卷轴走进顾清歌的书房，看到的就是顾清歌捂着脑袋满面愁容的模样。

低笑道。“这是又遇到什么难题？脸比那苦瓜还苦。小苏相可又送来东西了，看看这次是不是又能解了你的燃眉之急。”

顾清歌无奈从一堆的卷宗里抬起头，苦着脸望着秦染，委屈道。

“秦大哥你可别打趣我了，现在难得是搜证吗？难的是人情世故，我可太不擅长这些了。”

秦染略微扫了一眼，看到审讯记录上频繁出现的永安伯三个字，大概也能明白顾清歌的难处。

坐到顾清歌对面将周寒山送来的证物都递了过去，顾清歌抬手接过，翻了几页。

果然是苏忱的手笔，两广的那几个蛀虫的贪墨证据，钱款去向，洗钱方式都写的明明白白，连分赃账本都附上了直接去拿人就行。

唤了夜鸢进来，将证物账册都递了过去，安排斩夭带两百夜鸢亲去两广拿人，押送回京待审。

安顿结束，见夜鸢退去，又颓废的趴在桌上。

“两广的地方远在千里，永安伯竟然也能插上手，从前怎么没发现这老头如此能折腾。”

秦染抬手放在顾清歌发顶轻揉着，也趴在顾清歌对面，分析道。

“永安伯年轻的时候在国子监任过职，而且去往各地当职就任，不是虚有其表靠祖上福荫的勋爵。况且也曾主持过乡试，会试，也算得上桃李满天下，在先帝一朝颇有建树。太后娘娘依仗他多年不是没有道理，你想要动他，可需慎重斟酌，你能挖到他的罪行，但他也未必没有娘娘的把柄，小心狗急跳墙，坏了娘娘的事你也沾惹一身腥。”

顾清歌哀叹一声，脑袋砰地一声磕在桌子上，更是发愁。

“你说的我倒是也明白，可破苍都查到这里了，也不能高开低走，重拿轻放，若是如此岂不是让夜鸢提署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威严扫地。宁王殿下如今靠着查抄贪官充盈国库，真动了永安伯我至少能休息半年。可娘娘那处又不好不顾及，当真是左右为难。”

秦染眸光略深，斟酌着开口。

“事已至此，证据确凿，若是模糊结案自是不成的。但凡是并不是非黑即白，罪名逃不掉，这怎么判罚倒是可以酌情调整的。殿下需要银子，永安伯也不能丢了命去，那便破财免灾，倒也未必不成。依我看，你先写封密信将事情始末情形说明清楚，问问娘娘意见，知道了娘娘的态度，再去同殿下汇报。若是娘娘有心保永安伯，自会派人前去支会，你等着娘娘的安排便是。若是娘娘不想留永安伯了，你依法办事，娘娘日后也怪罪不到你。你看，这办法如何？”

顾清歌眼睛亮了亮，直起身来对着秦染竖起大拇指。

“不愧是定国公啊，就是厉害，夜鸢提署如今在明处，自然要法度为先，娘娘放权于我是信任，我却不能真行事无所顾忌。秦大哥这办法甚好，难题给了娘娘，我便好做事多了。”

秦染勾唇浅笑，轻声道。

“你行事刚硬，不知变通，夜鸢提署又独立六部之外，好也不好。不过眼下不说这些烦心事，我今天可是来让你开心一番的。”

顾清歌无奈指了指一桌子的卷宗，抱怨道。

“你看看，我这都要忙死了，还哪有开心事。”

秦染低笑，自袖中拿出一封正红请柬，封皮上一个囍字透着喜庆，放在顾清歌桌上笑的揶揄。

"有喜酒喝，还不值得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