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染闻言略有惊讶，未曾想到竟然这么快裴世子就与夜鸢提署接触。

但转念一想，如今镇国公府的处境，在不知敌友的前提下，与其暗中猜测不如开诚布公的相见确认。

展颜浅笑，温声劝道。

“裴世子身系镇国公府的荣辱，夜鸢提署横空出世，此次又这般大的动作，想要了解一番也在情理之中。”

顾清歌叹道。

“我自是理解大哥的立场，当初我进夜鸢提署，最终目的也是为了能够保护家人再不被人设计构陷，让他们再不受到伤害。大哥想要试探夜鸢提署的态度，我心中清楚。但是秦大哥，他是我大哥呀，当初假死大哥备受打击，这些年身子也损伤不少，我对大哥有愧真是无颜见他。”

秦染策马上前，拍了拍顾清歌的肩膀，温柔道。

“裴世子不会怪你，如果有一天能够再相见，他知道你还活着一定更是开心。你若当真心中有愧，日后便多对他好些，娘娘可从来没说过，鸢首大人不能交朋友。”

顾清歌侧头望着秦染浅笑的容颜，似是心里也跟着安定了下来，心绪间豁然开朗，笑道。

“秦大哥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我明白了，纵然不能再做大哥的妹妹，我仍可以与大哥相交，以好友的身份对大哥好，对镇国公府好。”

秦染闻声点头，伸手进到顾清歌的帷帽下，两指交叠在顾清歌脑门轻弹一下。

“平日古灵精怪，一碰到自己家的事情就乱了阵脚。今晚我可是备了好酒，咱们不醉不归。”

顾清歌想通了事情，整个人也爽朗起来，在马背上伸了个懒腰。

“好，这几日我可也真是累坏了，今晚有你护法，也算是能睡个安稳觉。”

话毕已然迫不及待的冲着城门口飞驰而去，看的秦染无奈只得策马跟上。

转眼间便到与裴亭安约定好的相见之日，顾清歌清晨早早便到了夜鸢提署，嘱咐着手下做好会客准备。

孟子柯在议事厅看着顾清歌忙前忙后的一会儿准备软垫，一会儿准备糕点，一会儿又摆弄桌上的茶具，难得时隔近三年再觉得这丫头像是个女孩子。

抱臂站在门边，打趣道。

“软毯是早上现铺的，糕点是三宝坊新作的，茶叶是今年新下来的雪雾银松，跟娘娘你都没这么上心过，如此妥帖不怕被裴世子看出端倪？”

顾清歌将茶具摆好，燃好了小炉子温上水，闻声抬眸瞪了孟子柯一眼。

“那可是我亲大哥，他身子不好受不得寒，咱们夜鸢提署阴气重可不得提前安排好。再说，若是放到以前都是大哥事事替我们着想，我们几个小的什么都不用操心。今日我安排这些，他只会觉得我有意交好，才不会想多呢。”

孟子柯颇有几分羡慕的咂咂嘴，展开扇子扇了两下，酸道。

“看的我都想有个妹妹了，可惜天不遂人愿呀。”

顾清歌失笑，顺手拿了个桔子对着孟子柯扔过去，挑眉道。

“糕点名茶是没有你的份了，吃个水果堵住你的嘴，也别说我亏待了你。”

孟子柯喜滋滋的笑了，将扇子往腰间一叉，便自顾的剥起了桔子。

门口有夜鸢前来通传，只说镇国公府的车驾已至门前。

顾清歌心跳有些加快，抬步便要去迎，还是被孟子柯提醒才想起来没带帷帽，实在有些失了方寸。

镇国公府早几日便下了拜帖，行事周全，处事妥帖。

守在门前的夜鸢顾清歌也早已交代过，对裴亭安十分尊重并未为难，见其登门，便带入大堂稍候。

裴亭安站在夜鸢提署的大堂之内，望着一片铁壁神情自若，果然如所料一般是冷肃刚猛之处。

饮冰站在裴亭安身后不远处，手中捧着一个礼盒，神色淡然，暗中观察。

忽而一股浑厚的内息由远及近快步而来，饮冰神情一凛和裴亭安交换了个眼神，已经知道有高手将至。

下一刻，顾清歌携孟子柯自后堂出现，一黑一白自带威势。

裴亭安望着顾清歌腰封上的双飞鸢鸟，有看到那后腰上系着的两柄长刀，已然断定来人是谁。

勾唇浅笑，展眉颔首上前一步，先行拱手见礼。

“镇国公府裴亭安，见过鸢首大人。”

顾清歌下意识的抬手，帷帽之下眼圈已经红了起来。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裴亭安在外周旋的模样，昔日风华无双最是疼爱自己的大哥，如今竟然两鬓斑白早生华发，身形比之从前也消瘦了许多。

仪态举止，面面俱到，谦卑姿态做了十足，联想到这两年镇国公府备受打压，顾清歌都跟着心疼。

孟子柯不大不小的轻咳一声，拉回了顾清歌的神智，顾清歌敛了敛心神，抱拳回礼，声音尽量显得平静温和。

“裴世子光风霁月，疏朗旷达，便就是身在江湖这些年也是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裴亭安笑意渐深，直起身来，望着对面的顾清歌，隔着帷帽看不出对方神情，但从言语之间已然能够判断对方并无敌意。

微微抬手，饮冰上前一步将薄礼奉上，裴亭安笑道。

“鸢首大人武功高强，为民除害，也是让亭安十分钦佩。此次夜鸢提署伸张正义查清姑母旧案真相，还她公道，镇国公府铭感五内。一点薄礼不成敬意，还请大人莫要推辞。”

顾清歌看着饮冰漠然神情，还是同当年一般无二，分外亲切。

自然也知道裴亭安处事妥帖，为人也阔绰，今日定会备礼而来，侧头对着孟子柯轻轻点头。

孟子柯已然明了，上前接过礼物，重新回到顾清歌身后。

“世子盛情万不敢辞，堂内寒凉，还请移步议事厅叙话。”

客随主便，裴亭安颔首淡笑跟在顾清歌身后慢步向后院行去。

但心中不免略有诧异，根据这几日得到的消息便就是苏忱身为左相，这鸢首大人尚且不给面子，让人在大门前空等许久。

再结合裴亭言闻之色变的形容，本想着今日少不得也要受些冷遇。

但如今看来谣言不可尽信，这位鸢首大人的性格似乎很好，还颇为热情好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