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的人群注视着汉子兄妹离开后，纷纷看向了中心躺着不动的落魄中年。

没有热闹看，加上汉子离去时说的话，人群也开始三三两两的散开。

不过还是有一部分充满好奇的人还围在那，相互推搡间，一名样貌憨厚的青年无奈摸了摸后脑壮着胆子走到了落魄中年身边。

蹲下身摸了摸其鼻尖的气，确认落魄男子真的没气后，青年大叫道：“死了。”

说完颇为嫌弃的将手往衣服上擦了擦，赶紧跑离了这里。

留下围观的人们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没有一个人对死去的落魄男子表露同情，相互簇拥间纷纷离开了这里。

唯独一个年约十岁的男孩，缩在一个摊位的角落，神情麻木的看向那死去的落魄中年。

男孩的脸很脏，衣服也破破烂烂的，看向那落魄男子的尸体不知在想着什么。

嘀！

嘀嗒！

豆大的雨水开始从天空倾泻，淅淅沥沥的落在了这纷乱的市集，也滴落在了发呆的男孩身上。

几颗水珠滴落在男孩的脚下，不知是泪，还是雨滴，在他的脸上有两条泪痕悄然浮现。

雨下的很大，风在肆意的咆哮。

来往的行人匆匆加快脚步找个地方避雨，每当路过此地的人看到不远处一具尸体躺在那，都会冒着大雨躲的远远的，只留下那个孤独的小男孩，默默的在那里出神。

大雨倾泻，男孩像是因雨而起身，可他并没有找处屋檐躲雨，反而走向了那倒在地上的落魄中年。

“父亲！”男孩在雨中朝着地上躺着的人叫了一声，泪水混合的着雨水不断在其脸上流下。

伸出略显苍白的小手，小心的摸向那落魄中年的尸体。

“为什么？明明是你们逼的我们家破人亡？又为什么还要打死我的父亲？难道想要活下去就有错吗？”

“为什么！”

男孩仰天大吼，而天回应他的只有那无情的大雨以及冷冽的寒风。

沉默半晌，男孩在雨中抽搐，心中的痛无法掩盖。

“因为你弱，而别人比你强！”

一道黑色身影无声息的来到男孩身边，对着他轻轻一叹。

“什么是强？什么是弱？”男孩没有因为旁边出现的人而吓到，面色平静的道。

“实力！”男孩身边的人穿着黑袍，带着一个漆黑的斗笠，男孩仰头间能隐约看到斗笠下那一张苍白枯老的面庞。

“一切强弱都因实力而定，你的实力越高，那么你就是强者！这个世界是残酷的，唯有自身的强大，别人才会敬你畏你。”老人沉声道。

“那么如何变强？”男孩站在大雨下，脸上留下的不知是泪还是雨水，又或是两者都有，脸上的悲伤消失，浮现的是一张坚毅且稚嫩的面庞。

“跟我走。”老人探出满是褶子的大手。

男孩没有犹豫，伸出手被老人牵住后，两人在大雨的笼罩下慢慢的离开了这里，留下的是他对这座城，这些人的恨。

其后几年在老人的教导下男孩踏上了修炼之路，他的天赋不算太好，可是他有一股劲，一股敢于拼命的劲。

也是依仗这股不要命的劲，男孩多次在生死间徘徊，实力变得越来越强，人也变得越来越沉默。

直到有一天，老人像往常一般教导他，突兀的对其痛下杀手，想要夺取他的寿命。

他似乎毫不意外，早有准备的在老人不甘的目光中反杀了老人。

他得到了老人的一切，也穿上了老人一直披着黑衣，戴上了那个黑色斗笠，从此踏向了远方。

许多年后，又是那片熟悉集市，站立在熟悉的街道，一个全身黑袍包裹的男子默默的踏遍了城中每一处角落。

直到他走后，这片集市，这座城不再纷乱繁华，留下的唯有寂静，给予这座城池的是大量的死气，鲜血向着城外流动，像是在外界诉说着什么。

没有人能够逃离这场杀戮，除了……他！

包裹在黑袍中的他，已经不知笑为何物。

他追寻着当初害死他父亲的那两兄妹，直到在尘世中他莫名的喜欢上了一个人。

那种心动的感觉是他第一次出现，也是从他踏上修炼路后第一次打破了心中的平静。

他和她成婚了，即便中间有太多曲折，可他都一一克服了。

万万没想到的是，在他大婚之宴上，她带领家族的高手对他出手，逼迫他交出一本奇经。

他笑了，这个笑包含了许多深意，有痛苦，有挣扎，有无奈……

拼死中他逃出重围，她家族中高手不断追击，就连他当初屠戮的那座城中也出现了许多高手前来报仇。

无奈中他逃入了一片古老的树林，他消失了，彻底消失在了世人的面前。

有人说他被高阶灵兽杀死，有人说他早就被追杀的高手杀死，也有说他被某方势力收容庇护等等传言。

此事也就此归于平淡，人们的目光也不再聚焦于他。

百年后，他突兀的出现了，他找到了已然成为人妻的她。

在泪水与苦笑中，他亲手杀死了她，覆灭了她整个家族，也彻底埋葬了心底那最后一份美好。

从此他彻底变得无情，性格变得更为偏激。

他手中拥有一本奇经的事情被传扬出去，带动的是整个修炼界的轰动，越来越多的人和势力加入了追杀他的行列。

可他毫无畏惧，在世人的瞩目下，他布下了一座绝世大阵，坑杀了所有前来追杀他之人。

遍寻了幼年所处的地域后，他找了当初害死他父亲的两兄妹，可在其眼前的只有两座冰冷的墓碑。

站在那两个墓碑前的他沉默了很久，没有去毁坏那两个墓碑，也没去理会那两兄妹墓碑旁跪倒在地神色惊恐的后人，他离开了，去追寻一条不知尽头的路。

之后千年，他的实力愈发强盛，灭了当初许多同他作对的宗门与运朝，世间无人再敢招惹他，留给他的是一种属于无敌的寂寞。

在布下了一座滔天大阵后，他飞升了，此时他的境界达到了世人口中的仙人之境。

踏入仙界，他看到的并不是人们想象中的那么美好，没有仙雾缭绕遍地的仙宝，没有人人和谐互称道友的情形，他所面对的反而是一个更为残酷更为弱肉强食的真实世界。

在这里他面对太多的阴谋诡计尔虞我诈，他第一次感觉到了累，那是一种对于未来的迷茫。

之后不久，他来到了一处上古遗迹，在这里他见识了许多只手遮天的绝世强者，更见识到了仙界三巨头中的一名无上仙帝，那种挥手间星辰陨灭，星河动荡的实力让他重新振奋。

在遗迹中他灭杀了同他一路前来的同伴，打开了一道古怪的门户。

门中爆发出一道不可抵挡的灭绝之气，只一缕泄露的气息他的肉身崩毁，残存的魂魄在逃离途中卷入了两个绝世强者的大战，被一道时空乱流卷走。

破碎的魂魄来到了一处未知的世界，在这里他同许多时空乱流卷来宝物一起被封印在了这个名为栖星谷的南方。

他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残魂一直在沉睡已经失去了所谓的时间观念。

隐约中他的残魂被一道苍老的人影所触动，那个人想要吞噬他的残魂，可却失败了，结果就是将他给放了出来。

即便被那苍老的人影封印了多年，可他依靠曾经的手段冲了出来，找上了令他势必灭杀的老者，更要夺舍他的身体，让自己的实力快速恢复到巅峰。

发现老者的他，没想到遇到了一个更为年轻的肉身，那种朝气蓬勃的气息让他陶醉，欣喜若狂下他只想将那少年给夺舍，就算被老者阻挡了一段时间，他也没有丝毫愤怒，抱着一种猫戏老鼠的心情，他想要让老者绝望，以报封印之仇。

没想到的是，他瞧不上的老者颇为棘手，甚至还放跑了自己看中的肉身。

惊怒中他果断舍弃了对于老者的纠缠，不再理会老者是否生死，他要做的就是得到那年轻的身体。

他追上了那个少年，原本在他意料中能够轻松对付的少年竟然耍了个心机，他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他在踏上修炼路后就一直保持着一个警惕的心，第一个碰上的就是对其心怀鬼胎的师尊，而后经历了太多生死，太多人性的考验，对于许多事情他都能一目了然。

而今或许是刚苏醒，或者是伤势实在太重，面对这种低劣的手段他竟然真的上当了。

在自我嘲笑中，他给那个少年一个属于他的成名技，不出意料的进入了少年的身体，本以为能彻底占据少年的肉身时，他在那片神秘的识海空间中看到了四个神奇的瓶子。

最后他所看到的是一个只有紫光的世界，他惊恐他无奈，可更多的是一股深深地疲惫。

从出生起他就在面对一个残酷的世界，世间给予他短暂的温暖，可很快就会夺走，让他的心更冷，让他的心更痛。

他不知道快乐究竟是什么，他一直以来的坚守就是修炼，就是去看看那修炼路上的尽头，那里的风景又是如何。

这是他心中唯一的信念，可当踏入仙境后，忽然发现自己只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他厌倦了，也对这个灰色的世界充满了失望。

他的意识在紫光中缓缓消散，在不甘的疲惫中更多的是一种独属于他的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