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扒拉着窗子一看，可不，桂如月和张小丫，正端着一只大肥鸡吃得欢呢！

“狗娘养的！”

张老娘气得又跳起来，拐杖也不拄了，一瘸一拐就往屋后头跑。

“我说啥也没有就敢分灶呢，原来打的这个主意！还吃肉，吃你娘的……”

屋后，桂如月眼见着老婆子又拐又快地朝她们奔过来，立马朝小丫使了个眼色。

母女俩赶紧把鸡一抱，左右闪开。

张老娘举着拐杖就打：

“我打死你们两个偷鸡贼……”

谁料两人闪开，她扑了个空不说，身子没站稳，竟朝着那赤红的炭火倒去。

“娘！”

“阿奶！”

“哎哟！”最后一声是张老娘的惨叫。

待张家人赶到扶起来一看，老婆子已经烫得皮焦肉烂。

张老三最先谴责：“大嫂，你怎么忍心这么对待娘，看娘伤成什么样了！”

桂如月无语：“你们那么多人那么双眼睛，还要睁眼说瞎话？是她要动手打人，我只是躲开哦。”

周氏尖声尖气：“若不是大嫂偷了家里的鸡，娘怎么会一时冲动要打人？”

“我偷了家里的鸡？”桂如月呵呵一笑。

“你们仔细数过鸡窝的鸡没？少没少？”

王氏正好数完鸡赶到：

“怪了，鸡窝里的鸡没少哇……哎呀，娘！你咋成这样了！”

王氏的惊诧越发衬托出其他张家人的尴尬。

桂如月冷笑：“这是我上山采药捉到的鸡，怎么，你们眼馋，非说是你们家的？”

张家人没话了。

只有张铁犁吸口水的声音尤其大。

那就是鸡啊。

好久好久没见着啦。

看起来好香好香，好想舔一口啊……

张铁志和张小翠也忍不住擦擦嘴巴，回想起在大姐家吃的那块鸡肉，可真的太好吃了……

还别说，连王氏都咽了咽口水。

“嗐，嫂子。”王氏觍着脸笑：“什么你们家我们家，咱们不是一家人嘛。鸡也不分你我，都是大家的鸡哩。”

言下之意，你的鸡我吃一口也是可以的。

桂如月笑了笑。

“他二婶说的是，既然不分你我，那我现在就去鸡笼里再抓一只，杀了吃！”

王氏在心里骂人：“……我倒不是那个意思。”

“那就还是我那个意思。”

桂如月拍了拍手。

“咱们既然已经分灶，我不吃你的，你也管不着我，咱们各吃各的。”

她示意小丫把鸡提进屋。

“要是娘火气大，我采了些金银花挂在窗子底下，破例送给你们煎水喝，清热解毒。”

“不过。”她话锋一转：“要是分都分了，还各种借口为难我，那就等着遭报应吧！”

报应！

在场各位均头皮一紧。

这个词他们真的是怕了，尤其是张老娘和三房，心有戚戚焉。

现如今张老娘又跌在火坑上，难道还是报应？

大家吓得不敢说话。

桂如月领着张小丫，施施然回了房。

吃完喝完洗漱完，娘儿仨挤着一床睡，一夜无梦。

第二天起来，日光晴好，神清气爽。

到镇上去喽！

晒干的草药，体积和重量缩水不少。

昨天那筐采得多，要是没被猴子偷走，今天还能再添一半多。

桂如月心疼极了。

箩筐没了，药材只能塞进布袋子里，掂了掂还挺沉。

好在她最近挖草药，身体健壮不少，这点重量还是可以承受。

又是负重前行的一个早上。

等今天卖了钱，一定要买头骡子，小的也成……

桂如月一步一个脚印，咬牙琢磨。

终于来到平安药铺。

李老头大吃一惊：

“娘子，你这是哪里来的药材，这么多！”

桂如月低头敛眉：

“我家穷，没得田地，男人不得已做了猎户，在山上采到的……”

李老头半信半疑，山上能有那么多药材？

“你们那儿是什么山？”

“耗儿山。”桂如月如实相告。

李老头立马萎了。

耗儿山谁不知道哇，整个容县出了名的十万大山，哪个想不开的会去里头挖药材？

一不小心就出不来了！

这小娘子，一家人真是要钱不要买。

李老头摇摇头。

“娘子，看你这药材来得辛苦，我给你个实惠价，一共三两。不过……”

他装作不经意地看看门外，压低声音。

“你下次来还是注意些，不要孤身一人，这药材也是财，被人盯上就麻烦大了。”

桂如月谢过李老头。

出门后，果然感觉身后跟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

桂如月当做没看见，若无其事地去买箩筐、买米、卖盐、买糖……

越买越往人多的地方挤。

买到最后，终于把那人挤没不见。

她松了口气。

转个身正准备回家，又被一处热闹的人群吸引住目光。

那是一个江湖卖艺人，牵着一只母猴子在杂耍。

定睛一看，母猴子怀里还有一只小猴子。

“大家走过路过，瞧一瞧看一看哈！见过耍猴，见过训猴没有？这大山里新抓的猴子，够野，今天就训给大家看啊！”

卖艺人吆喝着，一边扯着铁链。

铁链的另一头是个铁环，套在母猴脖子上，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到脖子上一圈血痕。

铁环内部有铁刺，母猴只要不听话，卖艺人就扯链子，铁刺深深扎入母猴皮肉。

母猴的脖子鲜血淋漓。

母猴面色痛苦，她怀中的小猴更是惊慌失措。

可是卖艺人强行抢过小猴，把它呈大字绑在一个铁环上，将铁环四周点火。

小猴吓得吱吱叫。

卖艺人在一旁滚铁环。

母猴眼含热泪，疯狂地追逐铁环。

围观的人兴奋地鼓掌叫好，时不时还有人故意扔个石子，把母猴绊倒。

看它摔得四脚朝天，又拼命站起来追铁环。

大家看得高兴，就会有这么几个人，往卖艺人身上扔铜板。

铜板扔得越多，卖艺人越高兴，甚至一边滚铁环，一边扯铁栏。

人群最兴奋的时候，他甚至抽空给母猴几鞭子，或者给小猴几鞭子。

猴子的惨叫声，几乎与人无异。

一时间，吱吱声、哄笑声、铜板落地的清脆声，交织在一起。

桂如月忍无可忍：

“住手！”

表演被迫中断，卖艺人很不开心，等着跑到场中央的桂如月：

“小娘子，你这是走什么？莫耽误大家开心！”

桂如月不想跟他争什么虐待动物之类的废话，她很直接：

“我要买你这猴，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