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

究竟过了多久呢。

因为几乎没有进食，他对于外界的感知也逐渐变得迟钝。

全身没有力气。

他只觉得大脑混混沌沌的，连时间的流逝都记不清楚。

不同于失自由去的笼中之鸟，他是自愿走进这冰冷的囚笼之中。

——“我可不想再见珑玲了！”

少女最后怄气的不爽声音还在耳边不断响起，他的唇角露出一丝虚弱的微笑。

……抱歉，可能真如你所愿呢。

“其实脸长得很秀气。”有人拂去他的头发，仔细端详他的面孔，他强撑着倦意，想要听他们交谈。

模模糊糊。空气飘浮着某种东西在燃烧的气味。

并不是刺鼻的味道，可是他却不喜欢。

他还是喜欢混杂着各种草药味道的家里的味道。无论何时，都有那三人温暖的声音环绕身边，只有闻到那股熟悉的味道，他便知道那是他唯一的归属之地。

他用感觉描绘出的家的模样，也将会深深刻进他的心里。

那里从今往后，都不会有他的容身之处了。

——这也是他自己的选择。

并且，这也是最好的选择。

“虽然是个男孩，但是也值了，”身旁的人声音压低，“这几天我才知道，原来那女孩有巫女的能力。”

“这样吗？！”另一个苍老的声音听上去非常惊喜。

……巫女能力？

晓意……？他的大脑混混沌沌。

不是说好，会守住自己的秘密，永远不要被别人发现么？

他努力想移动位置，想把对话听的更清楚，却被一双手用力抓住了。

粗糙的手粗暴地抓过他的脸，大力撑开他的眼睛，随即因黯淡无光的眼瞳而怔住：

“这双眼睛，实在是可惜了。”

“听说这孩子从小就看不见，”苍老的声音说，“把他送给神子大人也是他的福气。”

“那可不是嘛，当初医生说想要交出这孩子的时候，我还差点跟他们发火呢！”另一个声音说，“再怎么耍机灵，这可是违背了神的旨意！”

“再怎么亲，捡来的孩子还是不如亲生的疼爱……”苍老的声音笑着说。

“可不是，抽到了亲生女儿，连忙把这个收养的儿子丢弃了。”另外的声音嗤笑。

“不过，还好没被那女孩送走，不然我们可就白白失去了一个巫女继任。”苍老的声音变得严肃，“今年的祭祀就秘密举行好了，不过要记得给这孩子扮成女孩模样，还多亏了他长得清秀。”

“明白！”

…………

之后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被拍醒，有人为他温柔梳了头发，还在他脸上涂抹了香香的东西，甚至连嘴唇也抹了东西。

他只是像个人偶般任由处置。

“哎呀……”女人的惊呼传来，“这么一化妆，长得真好看啊。”

他睁开空洞的眼睛，眼前一片空茫，除了那既定的未来，他的眼瞳里映不出任何东西。

女人在他身边低声叹息，“真可惜您看不到自己的模样。”

……自己现在是什么模样呢？

其实，他并不好奇，也不在乎。

他只在乎，那个被他代替的少女，现在是不是在开心地笑呢？

他只希望她能获得幸福。

只不过……那些人……

他被两只手牵引着向前走去，女人的声音在身边消失了，她好像在说：”请您走好。“

每一步踩在脚下触感都感觉十分奇妙，柔软到仿佛踏在温柔的棉花般上似的。

……理应没有恐惧的。

可是他的心脏此刻却被恐惧所带来的黑暗吞噬了。

再见了。他想。

还记得第一次，女孩被他的发言搞得捧腹大笑，然后牵过他的手：

“虽然妈妈给你介绍过我的名字，不过我还是想自己介绍我自己。”女孩抬高声音，“我是晓意！你可别因为看不见我就把我和别人搞错了哦！”

……

所有的过往都在手指间隙穿流而过。

那些用心记过的脸庞，绝不会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