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只是雨亦恰好能进的空间，但一进入这泥潭消去的地下空间，却别有一番景象。

——热闹非凡、只属于生灵的夜市。

雨亦惊得瞪大了眼睛，仿佛不相信这里是泥潭之下的空间，甚至连小呱也震惊到脑袋变得更加圆滚滚了。

“小呱，”雨亦努力想要捏起青蛙生灵的光滑皮肤，“我可是第一次在这里看到这么热闹的景象。”

谁知道小呱也不可置信地说道：“本呱也是第一次看到啊！”

这地下的空间，虽然入口极小，但是越向深处，高度便逐渐升高。

只不过即使如此，在这深夜集市中热闹穿梭忙碌的，依然是体积较小的生灵们。

雨亦看着这番景象，忍不住笑出声了。

太可爱了吧！

果然呀，看着这些非人的生灵们，做着人类一样的举动，才是有意思呀！

他们有些保持人类模样，有些半人半兽，有些索性只是生灵原生态。有许多生灵的模样很是奇怪，雨亦也说不出名字来。

即便被眼前的场景吸引到，雨亦依然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是寻找结缘叶。

这热闹非凡的集市之中，似乎并没有人在意祭品少女和青蛙生灵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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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和夜风吹动神子苍白的发丝。

还是人类的时候，除了眼睛以外的感官，都异常灵敏。

也正是如此，即便用了这双枢礼授予的眼瞳，珑玲时而还是更依靠身体的感知

比起调皮的晓意和粗心的阿七，他永远都是第一个感知到危险的那个。

说起那两个人，倒不如说他才是守护者。那次夜游因为星夜的美丽过于兴奋而差点跌进小溪的是晓意，那次因为捉到了大鱼而兴奋到差点从岩石上滑落的是阿七。

夜晚曾经对于他跟白昼曾经没有任何区别，但是其他年少的孩子们却完全不同……又或许是……对于其他任何人都不同。

就在刚才许多小生灵突然现形冲向巨坑的同时，唯独一个生灵脚步缓慢而沉重。比起那些欢快愉悦冲向巨坑的其他生灵，它似乎别有目的。

它身形巨大，十分冷静。

脚步声在珑玲身后停止了，身后的人似乎故意放轻了呼吸。

生灵的视线似乎在珑玲和昏迷的犬灵之间摇摆不定。

这么看来是这位名为小夜的犬灵的朋友？

珑玲叹了口气，没有转身，温和开口：“请你不要误会，我并不是故意要伤害小夜的。”

……呼吸声也消失了。

一同安静消失地还有缠绕在生灵身上的浓烈的气息。等珑玲回过身，等待他的只有不变的寂静黑暗。

珑玲看向掌心。

这副身体比起自己原来的身体，更让生灵们畏惧。刚才身后的生灵，应该也是因为感受到了他的身份才离开的吧？

当然了。他这副身体并不是为了跟生灵们成为朋友而被创造的。

他们对他有所畏惧是非常自然的事。

不过，他无法跟着雨亦一起去的原因除了要守着因为他晕过去的犬灵，还有一个是——

那双眼睛一直没有停止观察他们。

真是……刚回来就有够忙的。

“清羽，”他转头看向身后溶解于半空中，身形透明的神子。虽然没有神子之瞳的瞳力，但是珑玲还是凭着自己超高的感知力感受到了第三神子隐匿起的气息还有那双企图看透所有真相的眼瞳。

隐藏于夜色的漆黑身影从空气中逐渐汇聚成型，清羽安静地在珑玲的面前出现。

他与珑玲同等高度。深黑华美如黑曜石般的发丝从宽阔的肩膀倾斜下来，比起冷酷无情，用严肃正经来形容他更为准确。

两个人默默无语了一会儿。

珑玲这会觉得尴尬了。毕竟他以为清羽会跟他说什么了，结果人家出现在他面前之后，也只是保持着刚才的样子，静静地观察着远处的少女。

清羽的瞳力很厉害。那双深泉一样的漆黑眼睛，能看向很远很远的空间。

“——她刚才为什么晕倒了？”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珑玲正在神游，清羽一开口把他吓了一跳。

“嗯？”

“她身体没有异常，为何会晕倒？”

噢。原来是在意这点。

“北怜找她有事。”珑玲坦白地说。清羽听后没有惊讶，没有任何反应，不过因为问题有了答案而表情不再有疑惑。

又是一阵令珑玲尴尬、却让清羽没有任何感觉的安静。

“为什么不告诉雨亦你真正的名字？”珑玲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

微微扬起的眉毛带动了清羽心中的一丝惊讶。“因为，她不必知道。”

平淡又无情地说出了真相。

珑玲这才自嘲地想到，确实，除了他之外，雨亦对于大家来说只是一个再也普通不过的祭品少女。

——哪怕她有着能杀死神子的毒液。

“蝉初，你认识他吧？”不知道为什么，本来话不多的珑玲，在清羽面前，竟然莫名地就想说话，又追加一个问题。

话更少的那位淡淡回答：“嗯。”

“他是个怎样的神子？”

探究意味的深瞳望进浅眸中。“一个已经死去的存在，并不需要被了解。”

呃……

“他在某种意义上，也算因为我而死，枢礼不会告诉我选择他的原因，如果是你的话……”

跟沉闷的人说话真费劲。如果不是因为他不能贸然跟雨亦一起进入刚才突然出现的空间，他才不想跟清羽在这里尬聊呢。

安静终究被打破。

“蝉初犯了禁忌，”清羽的声音没有感情，“爱上了不能爱之人，被抹除存在，毫不意外。”

说完这句话，不知为何他自己的眉头却微微皱起。

记忆中他也说过一模一样的话。然后那双曾经温柔的冷艳瞳眸再也没有把他放在眼中。

神判之后，对于那个人来说，似乎被抹除存在的不是蝉初，而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