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确定吗？】

『智识』博识尊对黑塔的性格做过很长时间的人格分析，它并不认为自己的这位令使是一个轻易喜欢让人修改记忆的角色。

黑塔目光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苟头，眸光一暗，缓缓点了点头。

“我确定。”

“这是现在为止我能想到的最安稳的办法。那面旗子是未来的他穿越时空送来的，而且上面施加了连星神都无法探查的技术。”

“按照我对他性格的了解，他不会费力去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只其中所谋划的，一定关系重大，甚至很有可能会牵扯到这个世界的存亡。”

黑塔在了解诛仙剑阵之后，她清楚地明白，这件法宝的威力有多么恐怖。如果成型，恐怕星神都不可能在阵法之中活下来。

到时候，入侵这个世界的诡异，或许真的可以被击退。

黑塔望向系统，将自己心中的不甘隐藏得很好。旋即，缓缓闭上了眼睛。

“动手吧。”

“.......”

“？”

黑塔闭上眼睛许久，却发现什么都没有发生。

再次睁开眼睛，就看到苟头一脸笑意地看着她。

“你傻笑什么？让我忘记这段事情，对你我都好。你不应该不明白这个道理！”

苟头却摇头说道：“的确，我是明白这个道理，而且你说得也都对。”

黑塔眼神微微荡漾：“那..你是想要做什么？都这种时候了，就算是你下不了手也没关系，让浮黎来就好了。”

苟头继续摇头说道：“我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但有没有一种可能，比起别人...我更了解我自己。”

黑塔：“？”

苟头：“你觉得我像是那种随意践踏别人尊严和梦想的人吗？你是『天才俱乐部』的黑塔，万众瞩目的真正天骄。让其他人在你的记忆上做手脚，你..真的可以接受吗？”

黑塔默然。

说实话，她不能。

她也绝对不想，甚至是死也不想。

可能其他人无法理解。

但对于她们这些自视甚高的所谓天才来说，大脑、意识、尤其是记忆..是她们最最最珍贵的东西。

如果记忆和意识被人篡改，那..之后无论探究到了什么样的课题成果，无论得到了什么样科研技术。

那还是自己想出来的吗？

天才之名，或者说心中的自尊，如果被打破，黑塔真的会在另一种层面上死去。

之前在『万界购物系统』中找『博识尊』购买不会重置记忆的药也是这样，虽然主要还是为了不忘记苟头，但也是想要保留自己的记忆。

但其实，与现在不同是——末王所使用的终末之力，只是拉取时间线，和记忆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究其根本并不涉及记忆。

而如果现在让浮黎出手。

一是确确实实的修改记忆，不是回溯时间。

二来，为了大局，黑塔丝毫不怀疑『博识尊』会在她的意识或者记忆之中做一些小的改动。虽然可能因为『存护』克里珀的关系不可能太过反人道主义。

但即使不会做，黑塔自己也过不去这个坎。...那样的黑塔，还是纯粹的吗？

黑塔就是黑塔，就如她所说，她是自己认同的天才。这些天赋学识不是别人赋予的，而是她与生俱来，和后天努力的结果。

如果放在以前，黑塔就算是死，也不会让别人去动自己的记忆，包括星神！！！

但......

凡事都有例外。

她记得那个寂静的夜晚，少年失去光亮的眸子没有一丝温度。无论她如何呼唤，却也只能默默看着如瀑的血液滑落。

那一刻，就算是当初被困在诡母领地之中，深陷泥潭腹背受敌的困苦。也无法平复心中那股钻心的疼痛!

而比疼痛更加强烈的，是一股深深地无力感。

身为众人瞩目甚至被神所注视的天才。

她。

黑塔。

那时无助得像一个只会哭喊的婴孩。

任她脑子中有千般万般的知识都无济于事。

所以...

比起那时的绝望，黑塔可以舍弃自己这所谓的尊严。

毕竟，这些事情到时候也不记得了，那时候我还是我，就是黑塔。

她如此安慰着自己。

但其实，更像是欺骗自己。

黑塔低着头，竭尽全力用最平稳轻松的声音说道：“没事的，不过一段记忆而已。又扯到什么尊严、人格上来做什么？”

“我可是黑塔，没有这么脆弱...反正，反正..到时候我就...”

黑塔后面的话说得越来越慢，就在她几乎已经说不下去的时候，苟头接过了话头。

苟头：“反正到时候你的记忆重置，也不会记得今天所发生的事情。依旧可以成为领地里的科研人员，给我源源不断地发展科技，对吗？”

黑塔沉默，艰难地点了点头。

这样不就可以了吗？

苟头却激动起来，他大声质问道：“在你看来，我需要的只是一个工具吗？”

“人的情感，人的尊严，人的梦想，人性，美好，希望这些都不重要吗？”

“如果我真的变成那样，如果这片宇宙的人真的变成这副模样，如果他们不再需要人性，情感，尊严，梦想，也不再需要希望...”

“那，还是趁早全部被诡异和妖兽吃了的好！那样的人，和吃人的诡还什么区别？！”

黑塔愣愣的抬起头，看着苟头。她看到少年说这话的时候，身上的气场浑然天成，隐隐之间就像是有万千气运加持在身。

苟头目光对视着黑塔好看的紫色眸子，淡笑着说道：“我不会这么做的，这个世界上可以有很多人去玩弄别人的情感，意识，记忆...甚至是生命。”

“但唯独我不可以。”

“『崆峒印』代表着我人族气运，系统代表着我身负众神期盼。如果我变成了没有底线，漠视生命的家伙。”

“那...『女魃之灵』临死前的托付给我的人族气运怎么办？扶持我至今的诸神该怎么办？领地之中的你，你们又该怎么办？”

“我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但小人物也有小人物所需要承担的责任。以错误的方式达成正确的目标？我不会去做，也不能去做！”

一旁的系统光点颤动，沉默之中却带着莫名的欣慰。

黑塔依旧呆呆看着苟头，她心中积蓄的郁结突然在此刻焕然一空。

其实，还有一点。

她自始至终都没有说出来，那就是如果苟头现在真的这么做了。

那么，她之前的记忆，又是否完全是真正属于她自己的吗？

会不会已经被浮黎修改，沦为了所谓『救世』的代价了呢？

而现如今，苟头的这些话已经回答了这个问题。

不会。

他不会这么做。

黑塔感觉自己心中满满的，就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填充。不是喜欢，不是爱情，而是一种更深层的东西。

她说不清，道不明。

但就是很高兴，很高兴自己喜欢的人，是如此之人。

【咳。】

系统的声音响起。

【宿主，接下来你想要如何做？】

苟头：“如何做？做什么？”

【即使你说得很正确，但问题还没有解决，黑塔知道了诛仙阵图的秘密。即使她自己不会泄露，但如果被人查探，恐怕会引发很严重的后果。】

苟头闻言，却呵呵笑道：“统子啊~我都说了，比起别人...我啊，更了解我自己。”

黑塔和系统都是一脸的问号。

苟头：“未来的我一定知道自己经历过的所有事情，也明白我的性格和习惯。”

“我深知，一个人是绝对走不远的。所以发生的事情总是会和黑塔，或者系统商量，以取得更好的解决办法。”

“所以，未来的我必定明白这个道理。也就是说，你们两个得知诛仙阵图的存在，是未来的我，计划之中的事情。”

“很简单的道理，不是吗？”

黑塔听得一愣一愣的。

合着。

自始至终，自己的所作所为，都在这家伙的算计之内吗？

他知道自己会如何选择，也知道这个时间线中的苟头会如何去做。

这是一盘棋局。

未来的苟头在落子之前，就已将棋局之内所有的变化都了然于心。

而最恐怖的是，落子之后。现在这条时间线段之中的苟头，居然这么快就通晓了其中意义。并且，如其所愿的执行。

这种默契...令人心悸。

......

苟头一挥手，几人瞬间离开『崆峒印』空间。

苟头：“好了，旗子的事情不用担心，我自有安排。”

黑塔点点头，她相信苟头的选择。

旋即，二人转而看向一旁的不死树。

黑塔：“这树怎么办？这么大，也搬不走啊....要不我们就把上面的果子摘了吧？”

苟头一挥手：“那怎么够？这果子才多少，我领地里的人这么多，怎么够分？”

“树必须拿回去，到时候这些不死果一人一口，不...一人一个！！要不别人还以为我们领地吃不起呢？！”

黑塔无奈地叹了口气，拽着苟头的耳朵，嘴角却依旧挂着从刚刚开始就没有落下的明媚笑容。

“你别想让我的人偶做苦力，按照这棵树的密度来估算，这树的重量至少要几百吨。再多的人偶也承受不住的。而且，这树这么硬，你打算怎么把它挖出来？”

苟头无视自己的耳朵，笑嘻嘻地摸出一把通体冰蓝的三尺长剑。

“这不就是刚刚送上门来的『斧子』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