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跟上去，吴邪才知道，原来是陈纹锦把张起棂给找来的。而且，她还让张起棂把他给叫过来。

吴邪一下子就想明白了。这说明纹锦阿姨还在防范着“它”，她对他们这一群人里，信任度的优先级最高的，第一个是闷油瓶，第二个则是他。

而陈纹锦也如吴邪心中预料的那样，问他们：“那个叫蚁的女孩，可信度到底有多少？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吴邪当即就给她打包票了，说蚁绝对没有问题。虽然他也不清楚，小蚁为什么去的地方和他自己去的有那么高的重合度，但他不认为自己有什么东西是她想要的。

一直以来，都是小蚁给他东西，他好像真没回赠她什么，好像，也只是请她去楼外楼吃了一顿饭？

张起棂回答：“可信，终极。”

陈纹锦陷入沉思，那个女孩也见过终极？她进入青铜门后，对里面的情况印象十分模糊，只记得门里是“终极”。

而且她有一点很确定，就是终极并不能拯救当时已经服用了尸蟞丸的她。能改变她尸化情况的，只有一种名为陨玉的东西。

吴邪也疑惑了，“小蚁不是见了那个什么终极吗，怎么她的目的还是终极？”

但是张起棂没再说什么了，因为这已经说明了全部。

陈纹锦心中有自己的考量，她害怕被其他人发现行踪，很快就进了帐篷里。

她和定主卓玛在一起，和其他人不一样，是睡帐篷里的。帐篷位置又离大部队隔个两百米远，这里相对安静一些，但她习惯了不安和怀疑，不敢在外露面太久。

帐篷外燃着篝火，张起棂正想离开，就被吴邪一把拉住手，按在了篝火旁坐下。吴邪说：“我有事情要问你，你不能再逃避，一定要告诉我！”

张起棂把脸转回去，眼睛盯着跃动的火光，红色的篝火照在他的脸上，映在他平淡的双眸中，像是心中灼灼的火焰。

“我不会回答的。”他淡淡地说。

吴邪一下子就火了，什么就不能回答，他还没问呢！他怎么知道自己要问什么！怎么就不能回答了？

吴邪也不说话，只拉住他不让他走，就这样睁着一双亮亮的眸子盯着他看。

静了很久，张起棂从地上的毛毡上拿茶壶，给自己倒了一碗早已凉掉的酥油茶，喝了一口，和他说：“吴邪，其实你不应该卷进来，你三叔已经为你做了不少事情，这里面的水可不是你能淌的。”

吴邪愣了一下，闷油瓶除了介绍墓里的机关和讲故事外，很少说这么多话。他下意识数了一下字数，36个字，真是难得。

数完，他才认真想了一下张起棂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然后又被气到了。

什么叫三叔为我做事情，他为我做什么了？一开始鲁王宫就是故意勾引我去的，后面又讲了好几段不知道掺了多少假的故事，还冒出了一个诈死的解涟环当他的替身。

明明是三叔把他引入局的，到后面又想做好人，让他置身事外，想得挺美的呀！

吴邪怀疑的眼神看着张起棂。闷油瓶为什么会给他三叔说好话，他们之前不是还有些不对付吗？难道……

吴邪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他，说：“你该不会是我三叔雇来的，故意混进阿宁队伍里的吧？”

此话一出，吴邪就看到张起棂的脸上好像僵硬了一瞬。但是这人本来就不常有表情，吴邪也不能确定他到底是不是在心虚。

他打算再问问，有没有答案无所谓，再看看他的反应，就说：“其实我的要求很简单，我就是想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情。只要知道这些，我就满足了。”

吴邪的问题其实很多，多到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把这一长串的问题问出来：

为什么他收到的录像带里，有一个和他长得一样的人在地上乱爬？为什么纹锦阿姨失踪这么多年，一定要去那劳什子西王母宫。闷油瓶除了被阿宁的老板雇佣，是不是还有别的目的？还有他三叔，是不是也掺和进了这趟寻找西王母宫的旅途？等等等等。

张起棂看着他道：“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不让你知道这个真相的原因呢？”

因为他们都有自己的打算，只想让他当工具人为他们做事，又不想告诉他，让这些算计落空呗。虽然他是不知道，自己哪来这么大能耐，可以被他三叔和纹锦阿姨另眼相待。

当然，这些话吴邪是不会和张起棂说的，万一他猜错了，岂不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吗？

他看着张起棂认真的眼神，只说：“我不关心他们隐瞒我的原因，我只知道，我想要知道真相。”

他不能接受，自己被这么随意摆布，像条狗一样被人溜来溜去，还傻乎乎的什么都不知道。

张起棂说：“其实，有时候对一个人说谎，是为了保护他，有些真相，也许是他无法承受的。”

狗屁。

吴邪忍住自己想要翻白眼的心，蓦地，他想起了蚁在训练时和他说过的一句话：在对战中，敌人和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为了要打败你，所以，一个字也不要听。

现在虽然情况不同，闷油瓶也不是他的敌人，但是，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为了让他不要追究真相，不要趟这趟浑水。

他扪心自问，做不到。

吴邪说：“什么保护？你明白那种什么都不了解的痛苦吗？”

张起棂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了解。比你更了解，我想知道的事远比你要多。”

吴邪这才想起张起棂失忆症的事，自己一气之下戳了他的痛处。真是，吴邪简直想扇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张起棂站了起来，说：“我的事情，也许我知道答案的那一天会告诉你，但是你自己的事，抓着我问，是得不到答案的。但是，我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他迈步朝着远处，自己的睡袋走去。右手插进兜里，用发丘指感受着身份证上的纹理。

至少他现在，不再像之前一样，与这个世界毫无联系了。尽管他仍在追寻自己过去的足迹，但是，这不再是一趟注定无尽的旅途。等找回了全部的记忆，他就能作为完整的自己，存在于世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