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回国，苏窈很低调，除了周凛之外，并没有通知任何人。

回国的主要目的也是践行当日与周凛的那句“离婚”约定。

失去了那个孩子，今后的她大概这一辈子也不会有自己的孩子，她知道这将是她与周凛之间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不过苏窈想，结束也许就是新生。

以后不管儿女情长，她一心只将精力放在舞蹈上，去追求她喜欢的事业。这也是周凛未曾出现时，她原本生活的走向。

飞机落地青城国际机场的时候，苏窈有种重生归来的感觉。熟悉的地方，时隔半年再一次见到，心中涌起许多久违感动。

妈妈和闻溪在国外陪伴她也有半年，重回故土总有许多说不完的激动和亲切。

两人一边推着行李车一边聊个不停。

身体好起来的苏窈如今也是一扫阴郁，心情就像这春日暖阳，明媚又耀眼。

锁骨发，金边眼镜，一身淡粉色小香肩套装的她看起来知性又温柔。

机场出口，预定的车子早就等在了那里。司机见三人推着行李有说有笑地出来，连忙到后侧打开了后备箱。

上车之后，苏窈不经意扭头，透过车窗恰巧就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也正从机场大厅走出。

“周凛……”苏窈以为自己已经学会放下，可是看到那人的那一刻心中不免潮湿。

一身商务套装的男人，戴着墨镜，身高腿长，气质不凡，依旧是众星捧月风光霁月的存在。所经之处惹来旁人的频频侧目。

在他身侧跟着一个扎着高马尾的长发女孩，一身白色小西服套装，清纯又干练。

两人快步走出机场，一边走一边交谈，周凛表情严肃，不知道侧头说了什么，女孩频频点点头。

没有她的日子，他似乎并没有不好。

这个认知让苏窈轻声自嘲了一下。

闻溪就坐在她身侧，听到她声音后循声望来。

彼时车子已经缓缓启动，闻溪并未看到已经坐上了后车的周凛。

下榻酒店之后，苏窈和妈妈一起收拾行李时，闻溪将苏窈喊到了一边。

酒店的落地窗前，阳光洒满地板，苏窈就站在阳光的氤氲里。

这半年她如同脱胎换骨，看起来，孩子的阴霾似乎也已从她生命中淡去。

闻溪双手拉起苏窈的双手，有些遗憾地说：“真的想好了？要跟周凛分开？”

她跟周凛一路走来闻溪看在眼里。

经历了这么多，苏窈却似乎释然了一般。她低头笑了笑，“有些人能够携手走一程，已属十分幸运。周凛，他值得更好的人。我和他，终究还是有缘无份。”

“我知道，不管是因为秦诗瑶的作恶，还是孩子的事情，你心里都对他有恨。不是我为他辩解，有些事情是他也无力掌控的。我看得出来，他真的很爱你……”

苏窈听着好友滔滔不绝地讲述着周凛的好，周凛的不容易。

苏窈不否认，可是在她心里，如今她与周凛之间的鸿沟无法跨越。

在闻溪离开后，苏窈给周凛打了一个电话。

这也是圣诞节后，她第一次主动电话联系他，上一次还是决定回国那天给他发了一条短信。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周凛熟悉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无法言说的欣喜，说出来的话却又无比心酸。

他说：“窈窈，你终于肯主动打电话给我了……”

苏窈的心紧了一下，而后开口，她语气轻松，说：“凛哥，我回国了。”

她听到电话那头的周凛从椅子上跳起来的声音。

周氏集团的总裁室里，周凛赫然从老板椅中起身，一边接着电话一边匆匆勾起衣帽架上的外套大步往外走。

“在机场吗？我去接你。”

周凛话音刚落，苏窈的声音再次传来，“在酒店。”

“哪个酒店，我现在就过去。”周凛脚步未停。

“不用了凛哥，我只是想问问你，明天有没有空，我们去民政局办理离婚手续。”

周凛的脚步倏然停下。

高大的身影颓败地立在办公区的走廊里。身侧有经过的员工跟他打着招呼，他也充耳不闻。

耳朵里一直都在回想着苏窈那句“离婚”。

“凛哥？周凛？”苏窈的声音还在耳畔。

周凛感觉到浑身冰冷，从头到脚的寒凉彻骨。

握着手机的手从耳边滑落，颓败地垂在身侧。

他落荒而逃，在苏窈再一次打来电话时，他任由电话响了许久许久。

……

青城的春日，总是潮湿多雨。

夜晚，城市被黑暗和星光笼罩，苏窈坐在酒店的落地窗边，寥寥目光落在窗外繁华的夜景。

雨越下越大，雨滴打湿了玻璃，水珠聚集成一条水渠随着风的方向往下流淌，在透明的玻璃上留下潺潺轨迹。

窗外的霓虹在不知不觉间便旖旎成了一片春色风光。

此刻，已是深夜，住在隔壁房间的妈妈已经入睡。

许是春夜雨水敲击着玻璃的噪音太过扰人，又或许是刚刚回到国内的不适应，苏窈难以入眠。

手中握着手机，在白天那通明确提出要与周凛结束婚姻关系的那通电话之后，周凛便如消失了一般，再不肯接她电话了……

就在她心中一盘乱麻之时，席明礼给她发来了一张照片。附文字：【爵色。不肯回家，吵着要你来哄！】

昏暗的光线里，周凛仰面靠在沙发中，四肢大咧咧地敞开着，一副醉得不省人事的模样，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十分痛苦……

苏窈掩下心痛，慌乱地熄灭了手机。

她爬上床，强迫自己睡觉，可是闭上眼睛，脑子里都是周凛的身影，还有他宠溺的声音。

“宝宝……”

“宝贝……”

“我的小公主……”

忽然发现，她贪念的仍是初遇他的那半年。只是如今，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窈窈，初到芝加哥的那些日子，周凛看似没有陪在你身边，可是你知道吗？那一个个你煎熬难耐的夜晚，周凛都在你门外哭得撕心裂肺……”

闻溪的话再一次耳边响起。

苏窈终是无法再继续假对周凛视而不见。冲出酒店，冲进了春夜的大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