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凛费尽全力才找到苏窈。

见过他爱苏窈的样子，也见过苏窈非他不可的样子，席明礼想，在过去的两个多月里，苏窈一定也同周凛一样，日思夜想着对方。

可是如今，好不容易要见面了。

周凛吃了不少苦头，席明想，苏窈亦是如此。

可是事实竟是，苏窈拒绝周凛的见面。

哪怕只隔着一扇门，她却将他止步在外。

席明礼想过各种可能性，最有说服力的便是，苏窈定是因为什么原因，无法面对周凛。

“如果她被裴玄强……”

“我不在意！”席明礼的话还未出口，周凛低斥的声音直接打断了他。

周凛红着眼，深邃漆黑的眸子里有着盈盈水光，悲伤的痕迹尤为明显。

他看向烟雾对面的席明礼，苍白的薄唇微微开合，像是在说给席明礼听，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我不在意，我只想带她回家。”

这一刻，席明礼心中明了，周凛早已在他之前想过这样的问题。

不管她被裴玄折磨得有多狼狈，哪怕被强迫与他发生了关系，他都可以不在乎。

他唯一在乎的是，她还好好活着，她肚子里的孩子安然无恙……

两个人的沉默中，席明礼抽完了一根烟。

他拉开走道尽头的窗户，顺手将烟蒂扔在了楼下的花园里。

窗外的热风吹了进来，可是周凛却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席明礼走到他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去旁边的厅里坐着等？”

周凛目光落在门上，没有回答席明礼的问题。

席明礼暗自叹了口气，提步走向厅的方向。

直至中午，裴玄才从卧室里走出。

周凛依然站在那里。

随着门打开，周凛脚步往前跨了一步，却被裴玄阻挡在外。

“窈窈刚刚睡着！”裴玄拉上门，用身体将周凛往后逼退了几步。

周凛绕过他，“我进去陪着她！”

裴玄眉头倏然皱起，他揪住周凛的衣襟，狠戾地警告，“周先生，你是聋了吗？窈窈不想再见到你！”

周凛甩开他，顺手给了裴玄一记拳头，裴玄的脸瞬间肿了起来，嘴角溢出血来。

“窈窈在休息，我不想与你打架吵到她。但是你现在的确不能进去！”这一次，裴玄没有打算与周凛硬碰硬。

但是周凛的一举一动却都挑衅在他的点上。

“裴玄，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周凛克制着自己内心非暴徒，压低声音吼道。

裴玄擦了擦自己嘴角的血，眨了眨眸子，没有敢看向周凛，也没有勇气回答对方的问题。

他微微低头，轻笑一声，“我对她做了什么？”

“周凛，你也没有资格质问我……”他微微侧头看着周凛愠怒急切的眼眸。

周凛不甚明白他的意思，眉头微微皱起。

“不管我对她做了什么，整个事情的起因却是因为你。周凛……”

裴玄咬着周凛的名字，轻声出口。

周凛的心倏然紧滞了一下，声音竟是卡在喉咙里再也发不出来。

他知道，整个事情全因秦诗瑶的疯狂，而她疯狂的起因，自己脱不了一丝一毫的干系。

心尖疼得无法呼吸，周凛整个人靠在墙壁上，高大的身姿摇摇欲坠。

“她太累了，先让她好好休息一下。你可以在这里等着，等她醒来，她愿意见你，愿意跟你回家，我都不会阻拦！”裴玄的声音没有了先前的傲气与嚣张，明明那么肆意的人此时此刻却染上了几分狼狈和无奈。

周凛有些意外地盯着他。

他掩下心虚，快步离开，走下楼梯。

……

苏窈是在下午四点的时候醒来的。

醒来时，周遭一片安静，窗帘密密实实地拉着。

睡了一觉，她整个人舒适了不少，也有了力气。

肚子里的小宝宝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恢复，忽然调皮地动了一下。

这是第一次，苏窈感受到腹中胎儿的跳动。

她欣喜若狂。

可是她的惊喜和兴奋只持续了不到十秒的时间，忽然想起自己如今的处境。

上午发生的一切她没有失忆，她也清楚地知道，自己如今再也不是从前的苏窈了。

正常的时候她可能是个人，可是一旦毒瘾发作的时候，她狼狈难堪得不如一只发巅的的牲口……

而她肚子里的孩子，苏窈知道，不可能幸免。

小小的生命让人意外，竟是如此顽强。在与她一同经历了这些之后，居然还在她的肚子里……

可是她的宝宝，又该何去何从……

苏窈掀开被子下床。

拉开窗帘，午后阳光甚好，透过落地窗照射进室内。

她推开露台的门，迎着室外的热浪走了出去。

不远处的沙滩、海面都被阳光晒得波光粼粼。

海浪温柔，随着海风迎面而来，稍稍抚平了苏窈心中的焦躁。

站在楼下的席明礼，意外抬头，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露台上的苏窈。

他看得出来，相较于两个月前的人儿，她瘦了许多，静静地站在露台上，气色并不好，周身散发的气质也不见了原来的温柔娇软，更多的是沉默忧郁。

席明礼还是忍不住喊了一声，“苏窈……”

苏窈循声低头，就看到站在她斜下方的席明礼。

四目相对，苏窈的眼眸里竟是无边空洞。

席明礼扯了扯嘴角，有些尴尬地开口，“我……我和阿凛一起过来的。苏窈，我们来接你回家。”

可是苏窈，却表情淡淡地，就那样冷漠地看着席明礼，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一般。

此时，周凛听到席明礼的声音，快步冲了出来。

他抬眸，与苏窈眸光相撞的那一刹那，周凛的眼眶再也抑制不住那灼热的滚烫，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一颗一颗滑落。

他的心激动又疼痛的不成样子，他用力地眨着眼睛，试图控制自己的情绪。

可是苏窈苍白空洞的模样，让他的心有如被人撕开了一般……

他向她伸出手，“窈窈……我们回家，好不好？”

苏窈的心里那根被周凛牵扯的防线瞬间崩塌，她心尖颤得不成样子，可是喉咙像是被卡住了一般，发不出声来……

“凛哥……”她蠕唇呢喃，发出几不可闻的声音。

楼下的周凛听不到她的声音，却从她细微的表情还有唇瓣的开合听到了她的心声。

他说：“窈窈，不管发生了什么，你还是从前的窈窈，我亦是从前的周凛。我爱你，永远都不会变，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