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架从魔都飞往帝都的航班刚刚落地，就有几个年轻人站在出站口等着了，等看到出站口出来的几个老人，这些年轻人马上就围了上去。

“老师，我们来接你们回学校了。”为首的一个人年轻人说道，并抢着去接老人手上的行李

“你们有心了。”老人们也不和年轻人争，就把行李递给了迎上来的年轻人，除了一个穿着五颜六色衣服的老人说什么都要自己拿行李。

这个老人自然就是Q大美院的教授诸葛余了。

而和他一起回来的几个老人，有的是Q大美院的教授，也有的是其他美术学院的教授，他们都是从魔都参加完研讨会回来了。他们面前的年轻人，都是他们的学生，也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他们的行程，这会儿过来接他们这些老教授回学校的。

老教授们看到诸葛余不给行李，就打趣道：“听说你在魔都看上一个好苗子，可是人家不跟你过来是不是？”

诸葛余睨了这个教授一眼，道：“什么叫不和我过来？我还没提出邀请知道不？他还在我的考察期知道不？”

“得了吧！”另外一个院长马上就拆台了，“还考察呢？是谁把那根好苗子的画当成宝贝一样带回来，这不？放画的行李都不让人接手，还不是担心别人弄坏了你的画？”

心思被戳穿，诸葛余也就不装了，他挑了挑眉头，道：“我看你们就是嫉妒我又遇上了好苗子吧？肯定是嫉妒吧你们！哼！”话落，拉着行李先走了，五彩的背影满是骄傲。

另外几个教授看着诸葛余的背影，失笑，其中一个失笑道：“八字还没有一撇的事，也值得这么得意。”

“他性格惯常如此。”另外一人附和。

“我记得他前两年不是说过不收徒弟了吗？怎么今天又急吼吼的想要把人收入门下。”

“看来这次是真的让他遇上好苗子了，能让他破了自己要关门的话。”

“被你们这么一说，我倒是很好奇这次被他看上的那个人到底多有天赋。”

“谁不好奇？”

几个教授说说笑笑的和前来接他们的学生一起离开了。

……

诸葛余回到家里，连行李都没来及整理，就拿着那天陈黎画的水墨画，火急火燎的赶到帝都郊区的一座山里去了。

这座山处于比较偏僻的地方，并不是什么风景名胜区，冷冷清清的，也只有适逢假日会有一些年轻人过来爬山。

现在是工作日，整个山头寂静无声，夏日里树木枝叶繁茂，一进入山林，外头的暑气就被繁盛的枝叶给抵挡，清凉的感觉便是扑面而来，所有燥热消失无踪。

诸葛余把车停在山脚下，看着面前曲折的山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这老家伙哪里都不住，偏偏要住这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地方，每次来找他都要费一番功夫。

诸葛余认命一般的走进山林，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斑驳的洒下，山风微凉，没走多远诸葛余急躁的心便是慢慢的安静了下来。

沿着曲折的山路走了半个小时，就听到潺潺的水声，诸葛余沿着水声传来的方向走去，不久便是看到一条小溪从高处跌落而下，形成了一条小小的瀑布，瀑布之下，有木质水车在瀑布的带动下缓缓的转动着。水车下连着一根竹管，将溪水带到岸上不远的一个大水缸里。

水缸里有几尾鲤鱼在悠哉的游动着，偶尔吐几颗泡泡，玩些互相追逐的游戏。一颗睡莲漂浮在水缸上，迎着阳光开的正盛。

水缸旁边是遍布青苔的石阶，拾阶而上，便有一座小木屋，木屋中有袅袅茶香传出，白色的纱帐在夏风的吹拂下，轻轻的飘荡着。

诸葛余走近，推开木门，挂在木门上的一串风铃便被木门带动，发出叮铃铃的清脆响声，正告诉里面的人，有客人来了。

不过也不用风铃预警，诸葛余刚刚踏进木门，大嗓门就扯开了。

“老家伙我今天带了一个好东西给你看看。”诸葛余说着，踩着青石板路，一路进了小木屋，刚刚上山踩的泥土在青石板路上留下了诸葛余的脚印。

诸葛余也没有敲门，上了台阶，就直接推门进去了，果然看到一个发须皆白的老者正执着毛笔画画。

见主人在作画，诸葛余到了嗓子的话就吞了下去了，静静的走到老者旁边，引颈瞪眼的看老者画中的世界。

远山，静水，归船。

是一幅清新淡雅的水墨画，寥寥几笔，就让人陷入一副充满朦胧美的世界中。

诸葛余不止一次觉得眼前这个老者不是人，而是世外来的神仙，不然在如今这个急躁的社会，这个人是如何在这深山老林里悠然生活的？

待老者在画上点上最后一个墨点，才收笔，淡淡的看向诸葛余，淡青色的长衫让老者看上去就像从仙界下来的人，充满了仙风道骨。

“你又有什么好东西要和我分享？”老者问道。

诸葛余将眼神从老者的画中收回，神秘的说道：“我今天过来给你看一幅画，保准你会比我更喜欢这幅画。”

老者挑眉看着诸葛余，一副拭目以待的模样。

诸葛余笑着摊开手上的画轴，道：“这是有一个年轻人在魔都的店里画的，我觉得符合你的胃口，就带过来你给看看了。”

被诸葛余这么一说，老者也有些好奇，目光就落在了慢慢展开的画轴上了，等到画轴完全展开的时候，老者眼中寡淡的情绪消失了，染上了惊艳的神采。

诸葛余一直在注意着老者的表情，自然也捕捉到了老者眼中的那抹神采，知道老者也和自己一样被这幅画给吸引住了，就有些自豪的说道：“怎么样，我的眼光不错吧？”

老者不再理会诸葛余，全身心都投入在眼下的这张画上。画中也是有世界的，这幅画，就能够让他感受到一个完整的世界，这个世界是黑暗而压抑的，这个世界充满了危险，如鹅毛一般飞舞的不是雪花，而是一把把长刀，每落在树上，就是一次伤害。

看着这幅画，静心体会这画中的世界，心脏会跟着一起收缩而起，像是被什么紧紧攥住一般，生疼生疼的，很是难受。

几个简单的意境，就是一个充满痛苦的世界。

“这是一幅未完的画。”老者细心观察画里的世界，当看到画中的一角时，说道。

“怎么说？”诸葛余没发现，这回老者一说，便是有些好奇。

老者枯瘦的手指往画中的一角指去，“你看到这处断崖了吗？”

诸葛余顺着老者的手指的方向一看，这才发现在断崖的地方看见了一点红色，看上有些突兀，诸葛余回想当天的场景猜想道：“当时年轻人在画这幅画时，被人打断了，你说会不会是红色的颜料不小心染上去了？”

“不可能。”老者断然否定了诸葛余的猜想，“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年轻人应该想在断崖上画凌寒独放的梅花的，在梅花之后应该还有东西没画出来，而这没画出来的东西，或许能够打破这方天地的压抑和沉闷。”

诸葛余张张嘴想要反驳什么，下一秒脑中就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陈黎和魏琛两个人的身影，深陷在自己世界里的陈黎，和唯一敲开了陈黎心门的魏琛。

或许，老家伙的分析是有道理的。

老者没去理会诸葛余的心理，思绪又投入到了眼下的这幅画中。画这幅画的人有着细腻的内心世界以及超强的构图能力，会画画不厉害，会画出一个有七情六欲的世界的人才厉害。

“可惜啊……”

老者将目光从画上移开，长长的叹了一句。

“可惜什么？”诸葛余不明所以。在他看来，这幅画就算未完成，却已经很完美了，还有什么好可惜的？当然，诸葛余也相信老者的目光，虽然都是画画的，可是他们专攻的方向不同，自己看不出来的东西，老者肯定能看出一二来。

“可惜画这幅画的人，技巧还是不够成熟，路子还有些野。”老者说这些的时候，目光中的遗憾之情表露无疑，如果这个人是自己的学生，那么他绝对会让画这幅画的人越加的完美的！

“我就知道你会看中这幅画，不，是会看中画这幅画的人的。”诸葛余露出一个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笑来，“我今天来找你就是为了这个人来的。”

“如果是找我拜师的话，就免了吧，我已经老了，教不动咯。”老者说着，走到一条竹椅上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吹去杯子上的青烟，轻呷了一口，入口微苦，后而回甘，回味无穷。

“你倒是看得起自己，我什么时候说那个年轻人要找你拜师了？”诸葛余说着自己也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斟了一杯茶，学着老者的样子品着，最后却觉得不过瘾，仰头把整杯茶都喝了下去。

“是我打算收他为徒，带他的作品给你看，也是为了告诉你，我找到了一颗好苗子，不仅在油画上面的好苗子，在国画上也是好苗子。”说到这里，诸葛余扯开了一个贱兮兮的笑，“哦，忘记告诉你了，这幅国画好像是那个年轻人第一次画的国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