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为霜大致翻了一眼，仅寥寥一语：

心中恶念，是另一个自己。

镜为霜烧毁秘籍，观音竹抵上封印，她阖眼，想到出生那一幕，她是个生来就有牙齿的怪物，自己咬断脐带，刨开生母的肚子爬出来。

降生时满嘴鲜血，还在咿咿呀呀地吐着血泡泡.......

封印中的厄感知到前所未有的邪恶气息，纷纷叫嚣着往外涌出：「天生恶种，好美味的邪念」

「我要出去！」

「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数不清的厄涌入镜为霜体内。

她重新睁开眼，黑色瞳仁被幽绿取代，在那张清冷的观音面上显得邪肆而悲悯，眉心处的朱砂仿佛在滴血.......

镜为霜抬手间风起云涌，苍澜海被灵气劈成两断，中间的缝隙如深渊瀑布。

这就是神的力量吗？

好充沛。

好强。

镜为霜按照誓言将越恒带回镜花宫妥善安置。

芳华殿。

镜为霜坐在高位上，两侧梨木雕花椅坐满了人，无一不是中州世家之主，仙门的中流砥柱。

她唇角噙笑，却仿佛没有真实的弧度。

叶家主道：“道君，此次天榜大比，开放贵宫的度虚秘境如何？”

此言一出，其余家主议论道：

“度虚秘境？”

“我记得镜花宫只有天澜，风信两大秘境，这度虚秘境由何而来？”

镜为霜身侧的执事长老桑虞上前半步，他臂弯处搭着拂尘：“度虚秘境从未开启，诸位不知情有可原。”

镜为霜揣着明白装糊涂道：“叶家主的意思是要在秘境里动手？”

叶家主：“正是。”

“道君，我等若要瓜分东瀛，玄山乃第一道防线，而容今棠是那剑尖，想要除掉他，必要时可铤而走险。”

唐家主：“铤而走险，伤亡过重啊！”

叶家主：“妇人之仁！”

“面对容今棠你莫非还想不战而屈人之兵？唐家主目光未免短浅。”

镜为霜笑道：“二位家主息怒。”

芳华殿紧闭的殿门訇然敞开。

拂柳负手逆光而来，眉目慈善，薄唇却显得他整个人锐利，像只笑面虎。

他道：“这有什么好争执的？不过是两权相害取其轻，两权相利取其重罢了。”

叶家主拍桌而起：“道盟执事来做什么？”

拂柳乃道盟盟主秋鸣玉身边的头号红人。

这在中州几乎无人不知。

镜为霜淡定着施威：“叶家主，坐下。”

唐家主眉头舒展开来：“道君的意思是，这是自己人？”

镜为霜没说话，眯着眼看他。

桑虞道：“容今棠本就无情道心不稳，在东瀛重新封印无妄崖后，他修为恐怖十难存一。”

“正是咱们动手的好时机！”

叶家主眯眼捋捋胡须道：“更何况有拂柳长老扎入敌军阵营里。”

“此战未尝不可！”

拂柳笑了笑：“届时便由宫主请君入瓮了。”

镜为霜摸着眼睛：“自然。”

.........

玄山派。

天榜大比是五年一次的盛会，按照惯例，秋鸣玉、容今棠、镜为霜几人都该亲自带队前往，从前三人纷纷闭关不出，这差事便轮到执事长老身上。

如今三人出关，委实推脱不了。

容今棠带队登仙舟时，大长老不放心也跟着一起去了。

玄山仙舟在傍晚抵达镜花宫。

绯云铺满天机，霞光斜照，白玉宫观在日光下熠熠生辉，富丽堂皇，平添神圣和肃穆.......

“这也太漂亮了吧，简直是天上宫阙，令人分不清今夕是何年！”

裴声利落地跃下仙舟。

他吊儿郎当地拨弄着剑穗：“山清水秀，风景宜人。”

“真是山美，水美，人……"

他目光骤落在惊鸿真人灰扑扑的袍上。

人.......不太行。

秋月大大咧咧上前挽住微生泠的手臂，她靠在微生泠肩上，嘟囔着嘴道：“小师妹，我们去吃镜花宫的筵席。”

“不吃白不吃！”

微生泠被她连拉带拽地拖进了行宫。

说实话。

现在微生泠对“吃”这个字，都快出现应激反应了。

生怕吃完就被送进药阁......

但到了大殿内，事实证明，她们这趟还真没来错！

殿内载歌载舞，偶有金光浮跃，双鲤云纹的玉桌上云腾飘摇，珍馐美酒更是目不暇接。

俨然有仙家盛会之感。

秋月夹着花生米，故作高深道：“小师妹，我们可不是在吃饭。”

“不是在吃饭？”微生泠不解：“此话怎讲？”

秋月凑过来：“天榜大比五年一次，而这万众瞩目的时刻，当然不可能是吃饭这么简单。”

“这！就是我们玄山打响的第一战！”

“刺探敌情！”

刺探敌情？

微生泠点点头。

秋月：“天榜大比不仅有诸多门派，还有许多世家都会参加，正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乾坤未定，你我皆是黑马.......”

秋月抿唇，视线望向对桌的秋京墨。

她眼底划过冷光。

微生泠察觉到她情绪不对，问道：“怎么了？”

秋月往后仰，靠在椅背上，十指交叉眼神危险，没了往日草率行事的作风：“看见我爹的私生子了。”

微生泠噎住。

不知道该说什么。

秋月抿着酒水，继续道：“当年就是他们逼死了我娘，我看见他们心烦，就躲到玄山学艺了。”

“偶尔回去几次。”

她说着说着就笑了。

秋月还是那副缺心眼的模样：“小师妹，你面色这么沉重做什么？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我都快忘了。”

“来来来，我给你介绍那边那个。”

微生泠顺从地看过去。

那群弟子扮相素淡，袍角甚至打着补丁。

像是丐帮弟子。

秋月：“他们是天机阁的弟子，腰间挂的法器名唤天机轮，整日里就是神神叨叨的，爱到处给人算卦，俗称招摇撞骗，是咱们仙洲出了名的“骗子宗门”，他们门派简直离大谱。”

“小师妹你可得提防着点。”

“他们修为不行，算卦也差点意思，但招摇撞骗的本领可谓是炉火纯青，更有三寸不烂之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