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辰一路摸索，专挑人少的小路往藏幽别院赶。

赌事一事的收尾完全超出他的预料。

现在这会，估计该有不少学子回过神来。

若是他们再纠集起来搅闹，难免麻烦。

没想到怕什么来什么，他明明已经足够小心了，却还是在半道上看着一个身穿白色长衫的翩翩儒生。

孟浩？

齐辰皱眉，眼角瞥了左右，无路可绕。

且对方看着又像是专门在等他的。

短暂且快速权衡之后，齐辰快步走向孟浩。

“呦，孟兄，这么巧！”

“不巧，我是专门在这里等着齐兄的。”

“这……”

“齐兄不必紧张，赌诗乃是小事。”

“嗯？”

齐辰诧异。

“在下家资颇丰，来这里是请齐兄帮忙的。”

“帮忙？”

“不错。”

孟浩欠身一礼，“实不相瞒，在下身具文胆，先前受齐兄两篇诗文影响，对于本命字已经有了大致范围。

所以……”

孟浩笑道，“我不似何兄他们，非拜入许夫子门下不可。

齐兄……也不必对我如此警惕。

我并无恶意。”

齐辰这才点头。

既然人家如此坦诚，自己也没必要一直抻着。

当然，见人说话留三分是必须的。

李药师的教训还历历在目呢。

“齐兄请说，若是力所能及，我自无推脱之理。

若是力有未逮，还请见谅。”

“齐兄放心，在下所求对你来说不过举手之劳，只求你若是能再写出如《于我所欲也》这类文章，还请借我一阅。”

似怕齐辰不同意，他又加了一句，“若齐兄手头紧，我也愿意出资购买！”

话说到这份上已经足见真诚了。

齐辰摆手：“孟兄这话说的外道了，一篇文章而已。”

孟浩拱手：“谢齐兄！”

顿了顿，他左右瞥了一眼，确定无人，又加了一句，“齐兄，还有一事相求。”

齐辰皱眉：“何事？”

“下次再开盘，带上我一个呗……”

齐辰连连摆手：“孟兄找错人了，我不是那样人！”

“我出资，齐兄出诗，五五分？”

“谁五？”

“啊？”

“不是，我是说许夫子跟我都是三七开，谁跟你五五？”

“三七……三七就三七，不是好大事！”

齐辰不由多看了孟浩一眼，暗自咋舌，出手就能送出一把宝物清凉扇的，当真是狗大户。

听其言，观其行，似是个表里如一之人。

当然，只是初步判断。

有李药师前车之鉴，他不会再轻易下结论。

他摇头转身就走：“不了，刚才徐夫子、叶夫子刚刚训斥过我，再有下次，定会严惩。”

孟浩追了过来：“不在书院开盘，我们去书院外，找几个托，你我居于幕后，不露脸，没风险。”

“没风险干嘛不露脸？”

“你我乃是读书人，要脸的。”

齐辰：……

“输了呢？”

“算我的！不过我相信齐兄的才华……”

“没别的附加条件？”

“没，当然齐兄想加些也可，但条件越高，分润比例可就得再谈。

我这出钱、找人，利很薄的！”

齐辰开始认真审视这个富家子弟，似乎没自己想的那么跋扈。

沉默片刻后他点头道：“好，不过要等几天，我这边还应着徐夫子她们的诗文呢。”

他相信孟浩能听明白其中意思——我在书院有好几位夫子关注着。

孟浩笑着点头：“无妨，你什么时候有空，跟我说一声即可。”

“好！”

齐辰点头，“若没别的事，咱们就此别过。”

“别啊。”

孟浩跟上齐辰，“既然你我往后要合作赚钱，不妨彼此多交往。

对了，齐兄，问你个事，能帮我探探棠溪夫子的事吗？”

“棠溪夫子？”

齐辰疑惑。

“嘿嘿。”

孟浩面露扭捏，“那个，那个……”

齐辰恍然大悟，“哦，原来你喜欢……”

孟浩瞬间紧张起来，左顾右盼，发现没人，这才松了口气，“齐兄慎言，八字还没一撇呢……”

齐辰嘴角抽搐。

怎么会，你这嘴角撇得跟开裆裤一样。

齐辰来了精神：“我才来书院几天，也就今天才见棠溪夫子第一面。

你有什么事不能自己去问？”

“难啊！”

孟浩一副单相思痴男模样，给齐辰来了个竹简倒豆子。

原来棠溪墨出身西南方海州苗黎古寨。

妖兽侵袭古寨，只剩她一个人活着。

幸亏外出游历的徐夫子路过，这才将其救下，带回书院。

身负大仇的棠溪墨在书院治学、修儒勤勉，在从未接触过儒家熏陶的情况下展现了惊人的音律天分。

年方二十就精通乐理、乐器，修儒道不过六七年就跻身五品，也成了云梦书院最为年轻的女子讲习。

“齐兄，这样天分，便是在下天生文胆，也难以企及。”

孟浩由衷赞道，“书院中有传言，棠溪夫子可能天生具备某种乐艺神通。”

齐辰诧异：“天生神通？”

“你不知道？”

“额……我来自楚州之南，小地方，此前从未听说过。”

“难怪……不是，齐兄你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

天生神通，是每个修道之人自出生落地就具备的远超旁人的能力。

如兄弟我的‘文胆’，天生对儒家经典诗文感受深重，一遍便可通文意，两遍可复述八九分，三遍便可背诵……”

齐辰：……

三遍就能背诵，比自己强啊。

“实不相瞒，兄弟我虽有文胆，却不喜读书。

只是家中不想浪费我的文胆，这才送进的书院……”

齐辰沉默了。

这厮原来是天赋型选手。

不喜欢学习，但是不耽误他学习好。

毕竟有“文胆”这种作弊器在，他占了太大优势。

“如文胆的，还有乐艺中的‘琴心’，神通据说是‘闻弦音而知雅意’，天生能洞悉旁人想法。

射艺中的‘神力’、‘连弩’，兵家修士里剑修的‘剑胆’等等，都具备种种神异。”

“齐兄写诗文如有神助，应该也是天生具备神通之人，依我猜测，应该是‘文思如泉’或者‘文曲’之类。

细细说来，你我兄弟乃是一类人，很容易招来旁人嫉妒……”

齐辰愣住，看着一脸认真的孟浩。

腹内几经辗转之后，他慨然长叹：“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