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湛大致懂了，这是沈丞相看上他了，巧妙的安排了个相亲。

他坐了下去，看了眼沈夕纯，正与她娇滴滴的眼神撞上，韩湛淡淡一笑“姑娘坐吧，想来也不会坏了姑娘的名节。”

沈夕纯寻了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细细打量着面前这个男人。

浓眉大眼，面颊方正，身材高挑却不显纤瘦，看着是正直清明的男子。

韩湛被她看的难受，挠了挠头。

沈夕纯说“我是沈家的三姑娘，唤作夕纯，你叫我三姑娘就好。”

韩湛扯出一个尴尬的笑容，点头介绍“我是家中独子，叫韩之远，你就叫我韩大人吧。”

沈夕纯颔首“韩大人，不知道平日里可有什么喜好打发时间。”

“我整日都处理公务，略有些闲暇时间喜欢去清河街凤归云寻凤娘子，她和我志同道合脾气性情相投。”

她的面色由红转青，实在是好看，不过也难为她了，和他这么个不想相亲的人相亲。

沈夕纯从若柳那里听说了凤归云，是烟花柳巷之地，不过她也清楚哪个男人真的能不沾染女色。

他能直说说明他是真君子，不是那种表面一套内里一套的伪君子。

“这里我听过，凤娘子一定温柔可人吧？”

提及她，和温柔可人可沾不上边，她张牙舞爪打人却是厉害的很，他的脸上不自觉地蔓延出一抹好看的微笑。

沈夕纯愈加好奇了起来，轻咳两声，韩湛放松了下来，说“并不温柔可人，她很有趣，我们也很默契。”

有趣？她有趣，用这个词儿来比喻实在是有些抽象。

沈夕纯追问“那是大人喜欢的娘子吧，只是身份差距悬殊怕是不能如大人的愿。”

“她也是良籍，不过从清河街上出来的娘子总是难免被人说闲话，我既不介意自会想方设法娶她为妻。”说到这里，韩湛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他等着她揭竿而起，暴躁生气，怒斥他流连青楼，对青楼女子青睐有加，风流不正经。

可她没有。

她只是歪着脑袋略想了想，不知是不是没想通，又拿起茶盏抿了一口。

沈夕纯再看他认真凝视的样子，噗的一下笑了出来，忙用手帕遮掩了嘴角“大人这是看什么？难道想我批判大人一番？”

“大致都会如此吧。”

“不，大人为人坦荡，世家大夫如此之多，喜爱青楼女子的又怎会少了，可不顾世俗眼光，想娶其为正妻的唯有大人一个，小女敬佩，凤娘子很幸福。”

说到此处，沈夕纯起身“想来我与大人无缘，不过大人是君子，若是能与大人成为红颜知己也是好的。”

韩湛也起身“三姑娘为人通透，温柔识礼，定能寻得一真心疼爱的良人恩爱一生。”

沈夕纯抬步走了，迈步出门又瞥了他一眼，嘴唇微动，回到内宅。

蒋大娘子早在房间里等她，见她回来赶紧迎上去，沈夕纯摇了摇头“他有喜欢的娘子，无意于我。”

一日夜里，寒风像利刃般刮过人的肌肤，一辆软轿快速穿过街头巷尾停在了一处后门上。

小厮想书房门打开，暖气蒸腾而出，沈丞相进门行礼，道“微臣见过仁王。”

仁王转过身，笑哈哈的相迎“真是一别许久不见，丞相来了，本王如何？”

沈丞相脸色不改，道“更为神采奕奕。”

仁王走到椅子后面，双手拍了拍椅子背“丞相坐，今日咱们两个好好说说话，我不在的时间发生了许多事啊。”

二人分别坐在罗汉床的两侧，仁王摇了摇头“本王就这一个嫡子，在赏菊会上受了伤，本王很是痛心，你就一个亲生的嫡女，也在赏菊会上出了事，这个赏菊会真是厉害。”

“仁王都知道了，微臣惭愧，骤闻噩耗身子不济，耽搁了许多公务。”

仁王冷笑“本王也只是知道的一知半解，不过翎哥儿是不能挽回了，你的二姑娘还有一条生路。”

沈丞相审视着他。

仁王继续说“自古冤家宜解不宜结，若说此事被人陷害，你家和宁国公家都是受害者，若是真的有强迫或者私情，自然是赶紧将此事揭过，哪里有将伤口摊着让别人看的道理。”

沈丞相两只眉毛要拧在一起，可仁王并未给他反驳的机会，接着说“你打压了周家，外派了舒家大郎也算差不多了，听本王一句劝和解了吧。”

沈丞相摇头，眼神空洞悲痛。

“你破坏了我的一局好棋啊，就是为了你心中的一口气，沈丞相你要知道你在做什么！”他见好言相劝无用，反而怒气横生，大声怒骂。

沈丞相辩驳道“那是我的亲生骨血，殿下，若是你嫡出的姑娘出了此事难道也这般轻易放过？”

仁王怒拍罗汉床“那是我的嫡子啊身子残缺，和宫中的内官有什么区别！因为官家和皇后我也只能忍耐，何况是你呢！”

沈丞相面色不改仍旧坚持。

仁王的气焰也低了些，劝道“气也出了，况且二姑娘到底不是三姑娘，三姑娘是不会做出此事的。”

“那是当然！”沈丞相掷地有声。

“二姑娘也是从外面寻回来的，一直在平王府做下人，又是跟着平王那个风流的小崽子，说实话她是不是完璧之身你也不知道吧？与其日后丢人还不如顺水推舟嫁出去。”

“沈丞相，你是我母家一党，咱们自是最贴心的君臣，但本王也需要周家和舒家，不能任由你放肆，不过舒家大朗去西南也好，正好可以做我们的眼线。”

沈丞相被气的直哆嗦，但只得答应下来。

因为他终将答应，不如卖仁王一个人情，再者说既然没的选择那仁王必定为帝，他也没有反抗的余地。

“是，微臣领命。”沈丞相行了大礼。

仁王将他扶起“好啊，怪不得是母后最大的助力，这次本王记下了，你们还要为本王效力，舍小为大才是。”

书房的大门打开，沈丞相从里面走出，一身热汗被冷风吹的直打颤，门外的小厮给他搭上斗篷。

他看着脚下的宁怀翎，呆若木鸡，坐在地上仿佛吓傻了。

呵，仁王自私残暴，世子只知吃喝玩乐，北樾的江山要完了啊。

他略顿了顿脚，宁怀翎哭嚎着爬了进去“父王，是真的吗？我真的以后再也不能了？父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