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成为妖灵天的王。

不仅仅要有绝对压倒性的实力，更要能够征服他们的心。

仇恨与杀戮。

这两样东西在妖族出生后就伴随着他们的成长。

早已经与他们的筋骨粘连在一起。

谁想要将这两样东西从过他们的心中剥离，就无异于是想让他们感受到削皮搓骨之痛。

而对他们动刀的灵儿，也必然要承受他们疯狂的挣扎。

甚至有可能还要面临他们的搏命反扑。

就如同将一个肉体凡胎的常人和一只成年的老虎关进同一个笼子。

然后再将其驯服。

其中的凶险，必然是险象迭生。

即便是人族如今的统一，那也是人族的先人们付出了极其沉重的代价换来的。

要想让妖族放下这两样从他们出生起就伴随一生的东西。

这难度已经难以言喻。

即便是亲眼见证过灵儿处理狐族内乱的手段之后。

帝乙依旧不看好。

这已经根本不是一个级别上的事态了。

这就是在引导九世恶人从善，劝九世娼妓从良，教九世都胆小如鼠之人敢于反抗欺辱一般。

要想让妖族放下积攒千年的仇恨。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将妖族间的矛盾转移到九州的人族上。

让妖族尽情宣泄心中的仇怨，以此来征服他们的心。

但灵儿不会这么做。

就算是她在完成三次进阶后的魅惑控心，也不可能不眠不休地控制所有的圣妖。

用实力让他们的心臣服，只会让他们的恐惧蔓延。

这件事，灵儿的母亲虽是无心，但却已经达到了近乎相似的效果。

最后结果了然。

他们之所以不敢招惹狐族，也只是因为实力，没了实力的压制，他们就会伺机反噬。

那么要想完全征服其心，就只有……

在王之路上，又有谁能与帝乙相提并论？

他只是稍稍一想，便已经想到了灵儿想要干什么。

不是猜测，而是肯定！

“放得下吗？”

只有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但帝乙和灵儿之间，却是都清楚这四个字到底意味着什么。

又是有多么沉重的份量。

灵儿的神情一僵。

她没想到父亲这么快就想到了她的意图。

随即嘴角又露出了一抹苦涩。

眼帘慢慢下垂，最终还是避开了帝乙的视线，落寞道，“事未临头，灵儿也不清楚到底能不能放得下……”

灵儿的反应也让帝乙稍稍有些放心。

若灵儿表现的太过自信，他只会更加不看好灵儿的妖灵天之行。

想要将这件事做成，就必须时刻保持住清醒的认知。

尤其是对自己！

“抬起头来！”

帝乙略微有些沉重的声音让灵儿的双耳一动，脑袋缓缓抬起。

两人四目相对。

深邃而犀利的目光正盯着灵儿。

这让灵儿的心中微动。

“想要成为王，就要有拥有坚定不移，不会被任何人动摇的意志，拥有挥剑劈开一切阻碍荆棘的决心和勇气。”

“这就是王的霸道！”

帝乙也曾以王的霸道考验过子受。

子受也交了一幅完美的答卷。

但灵儿与子受有所不同。

帝乙并没有让灵儿自己领悟霸道之意，而是直接告诉了她。

子受的教导基本都是来自于芸汐，这也就造成了他外刚内柔的性子。

这种性子太过温柔，心中总是会为对方多考虑几分。

但这种性格却也是王位继承人……

最大的缺陷！

人族的王考虑所有的问题，要站在局外，看清全局来考虑。

而不是为对方多考虑。

对一人之宽仁，极有可能会成为对人族之恶。

所以王最大的忌讳就是心慈手软。

如同帝乙对灵儿的态度转变，对灵儿多了解一分，他的态度才会开始转变一分。

这是帝乙必须要有的态度。

只有在确定灵儿对人族并无危害后，他才能亮出属于子羡的态度。

而灵儿所养成的性格则是与子受完全反了过来。

子受是受芸汐影响，而灵儿的成长环境却是皆受帝乙影响。

外柔内刚。

表面上看似柔弱，在很多事上都可以让步妥协，但心中一旦认定了一件事，就算是子受来劝都见得会有太大的成效。

两人截然相反的性子，也让两人能以不同的方式去理解霸道之意。

“唉！”

帝乙轻叹一声，沉吟了整整数息，才开口说道，“若放不下，便随心而为。”

“虽非亲生，但你娘亲早已视你如己出，到时千万不要勉强自己。”

“那样只会让你的娘亲难过。”

“只要人还在，终归能想到解决办法的那一天。”

“这一关，你娘亲是希望你们两人一起过，而不是将担子全都压在自己一个人的肩上，明白吗？”

灵儿闻言，转头又看向那始终都藏于斗笠下的容颜。

虽然是有白纱阻隔。

但她能感受到，在白纱的后面，娘亲虽未出声，但她的一双眼睛从始至终都在注视着自己。

灵儿点头，美眸轻轻颤动，“灵儿不会勉强自己。“

这也是她向自己的娘亲亲口许下的承诺。

帝乙欣慰地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承诺，你娘亲会安心不少，受儿可能会闭关数年，接下来你就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吧。”

“终有一天，你们还是会相见的。”

灵儿这次并没有接话，只是低下头，将绝美容颜雪藏。

就这样，三人间的安静整整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嘀嗒！

一滴水珠落下。

帝乙只是伸手一挥，就有一道金色的光幕出现在三人的头顶。

他抬头看向已经变成黑压压一片的天空。

嘀嗒……嘀嗒……

很快，越来越多的雨水滴落在他的金色光幕上。

即便如此，依旧有水滴能够渗透金光，落于他们的脚旁。

“好！”

灵儿终是应了一声，她的身影也在下一息，直接消失在帝乙和芸汐的眼前。

只是……

最后吐出的字，却是有着几分哽咽。

“灵儿跟受儿以后还能再见，而我跟灵儿这一别，恐怕……”芸汐话还没说完，她的娇躯就软倒了下去。

帝乙及时出手将她接住。

在知晓灵儿要回来，她说什么都不愿让帝乙搀扶着。

她全是靠帝乙渡入的一团灵气，才在灵儿面前挺过了这一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