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翼王不愿说起，姜以裳就没有再问，只是安静地给翼王倒了杯茶。

转而说起，“深夜不宜饮浓茶，这是我平日里自己琢磨的花茶，你尝尝。”

随着茶水漫开一股淡淡的茉莉香萦绕在鼻间，青玉色的茶汤，在瓷盏里荡漾。

“你泡茶功夫长进不少。”翼王说的是跟上次在珍馐楼那次对比。

……

大半夜的，过来取笑她？

姜武，打出去吧！

珍馐楼那次备受打击，她回来之后才下了工夫在学茶道上，这会儿被翼王提起，怎么有些揭短的意思！

借着喝茶的动作忍不住偷偷瞪了翼王一眼。

姜以裳小动作没有逃过翼王的眼睛，原本只是想挑个话题，没想到她到像被踩了尾巴一样。看着有点

然而，她这些细微的小动作并没能逃过翼王锐利的目光。他本只是随意挑起一个话题，却未曾料到会引起姜以裳如此大的反应，仿佛自己踩到了她的尾巴一般。

此刻望着眼前这个因为生气而微微炸毛、眉眼间充满灵动气息的女子，翼王心中原本郁结的烦闷竟也消散了许多。

尝了一口茶，入口唇齿留香。忍不住，翼王又说道：“你跟传言真的很不一样。”

这话一出，姜以裳忍不住又警觉起来。

翼王又道：“不过到跟记忆里的一样。”

姜以裳地铁老人看手机……

记忆？翼王这话是啥意思？

“呵……你可能忘记了。”

“那是十年前了，本王从小就不受宠，母妃去世后，在后宫更是尝遍了人情冷暖。母妃说，父皇骑射很厉害，特别是射箭，所以本王从小就努力练习射箭，希望有一天能够获得父皇的青睐，只是没有师傅教导，本王不论怎么努力都像小孩子过家家一般。”

翼王回忆起往事，脸上难得浮现起类似自嘲的情绪。

“那年冬天，本王的五皇弟恰好遇到本王在母亲生前的寝宫前练箭，拉起弓就对着本王射了一箭，好在他的准头也不怎么好，第一箭射偏了，又要拉起第二箭。”

“在场的太监没有一人敢出声阻止他，当时的我不知怎么了，竟也没有躲开。”心里隐秘的角落里有一个声音在说，射吧，如果他受伤了父皇会不会来看他？这些捧高踩低的下人会不会被惩罚？

他甚至都在猜想，根据五皇弟的身高，他可能是小腹中箭的几率比较大。

只是他幻想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幸好，幸好有人砸了一只绣着小兔子的红色翘头鞋在五皇弟的头上，制止了这件事。”

那只绣鞋虽然砸在五皇弟头上，却砸了进他心里。

“那日，恰好遇到你进宫，那只鞋就是你丢的，小时候的你就是肆意张扬的，连皇子的头都敢砸，五皇弟被砸的哇哇大哭，你吼一嗓子，他就不敢哭了。”

听起翼王说起这事，姜以裳脑海里却没有任何印象，十年前啊，她那是才五岁吧。五岁的小豆丁就那么猛吗？

“那后来呢？”姜以裳追问。

“后来……本王便去宣政殿外面跪求了，要去军营历练。”翼王思绪回到现在，灼灼的看着她，眼底的情意呼之欲出。

只是在看到姜以裳回想起十年前时一脸茫然，瞬间又把所有的情愫收得干干净净，转而给自己倒了茉莉花茶。

姜以裳这才记起，市井中大家总是流传这翼王自十岁起就参军了，她当时本以为这多少有些夸张，没成想，却是真的。

一个失恃的十岁孩童，在深宫那个吃人的地方，就算有皇帝的宠爱，也难免有疏忽的地方，还不如到军营去，起码在哪里都是明枪。

别人都说他是战神，却又有谁知道他为何变成战神？比起其他皇子，更甚是太子，虽然太子也不受皇帝喜爱，但是起码他是嫡子，皇后还稳坐后宫之主的位置。

而翼王呢？

不知翼王今晚为何突然提起往事，她猜想大约跟他心情不好有关系，或许，还跟宫里最高的那位有关系。

姜以裳猛然想起原着里，翼王最后是起兵谋反的。

在皇帝病危时没有谋反，在太子初登基时没有谋反，却在太子坐稳皇位的几年后谋反了。

可惜最后也不得善终……

“王爷，你那时为何要——”心底的疑惑差点要说出来，意识到自己差点说了什么，姜以裳赶紧止住话，也差点咬到舌头。“呃……无事。”

翼王点点头，没有追问。

夜色渐浓，月牙也躲了起来，饮掉最后一杯茶，翼王起身，“今夜打扰了，早些歇息。”

说完不待姜以裳回答，便走出亭子，却在起身跃上那颗梨树时又停下，“姜以裳，百姓于尔心中为何？”

这话问得姜以裳一愣，只是不待她回答，翼王便消失在夜色中。

而姜武从刚才就一直守在暗处，直到看着翼王消失才朝着亭子的方向行了礼然后退出院子。

……

姜以裳才知道，就算是茉莉花茶也会使人失眠，回到房里重新洗漱后，她已经在床上躺了半个多时辰了。

怔怔看着头顶的床幔，脑海里浮现的一直都是以往最后那句话，百姓于尔心中为何……

为何？翼王或许看出什么了。

只是，百姓这词，太重了 。

**

翌日。

听说，原本只是被关押在刑部里面的官员，接连受到审讯。

听说，牢房里没日没夜的传出惨叫声。

听说，里面的血腥气浓郁的令人作呕，连着天都阴沉了好几日。

听说，记录供词的主簿单单口供就写了好几摞纸，笔都写坏了好几只。

听说，三日后翼王带着一箱供词上了宣政殿，所有证据都指向一人——兵部尚书。

……

是雨，倾盆大雨翼王一身戎装，带着一百赤羽军和五百禁卫军，团团围住了兵部尚书府。

门口，守门的小厮看到这阵仗，吓得顾不得礼数，连滚带爬跑进去了。

“抓人！”翼王骑在马上冷冷地开口，手雨水顺着帽檐滴下，连成一片雨线，尚书府的门匾，也在雨中变得模糊。

一声令下，赤羽军和禁卫军手持兵刃，快步冲上台阶，推开刚刚小厮还来不及关上的门，整齐划一地进去。

赤羽军负责抓人，禁卫军负责抄家，整座府邸陷入一片慌乱，家眷们惊恐尖叫，奴仆们四处逃窜。

不过两刻钟，整座府邸的人几乎都被带了出来，男丁一处，女眷一处。大家都站在雨中，哭泣声混着雨声，吵吵嚷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