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榆钱稍作浸泡，随后和着玉米面和面粉，赵大娘手法熟练地加水揉捏，不一会儿，一坨坨面团在她手中诞生。

她先将左手浸了凉水，轻拍右手心，准备捏窝头。

陈桂兰在一旁看得入神，忍不住夸赞：“大娘，你这手艺，简直一绝啊！”

蒸了二十分钟，窝头出锅，香味直往人鼻孔里钻，众人一试，赞不绝口。

一边吃，还一边商量着：“明天咱们再摘些榆钱，让大娘做它一大锅，存着慢慢吃！”

赵大娘家的榆钱窝头堆成了小山，她硬是把剩下的榆钱窝头塞进了盆里，硬是要陈飞他们打包带走。

“嗨，咱们这儿山货多的是，榆钱儿那就是遍地捡，孩子们还说明天山谷里头有的是，等三小子明儿个成了家，我让他们给你摘个够。

“你们北京城里哪儿找去？快收下，别让我急眼！”

赵大娘不由分说，把盆子塞到陈桂兰手中，那架势，好像陈桂兰不拿她就不走了。

陈桂兰无奈，只好接过，扭头瞧见自己女儿抿嘴偷笑，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子，摇头笑道：“你这个小调皮。”

“得了得了，别磨蹭了，一会儿天都亮了。”

陈桂兰推门而入，冲着赵大娘就问，“大嫂，都收拾利索了吗？有啥要干的，您尽管吩咐。”

“桂芳啊，快来快来，我这儿总觉得少了点啥，你眼神好使，给看看。

”赵大娘一见陈桂兰，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

陈桂兰被拉得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两人边走边聊，赵大娘忍不住问：“你说，我家这三个娃都成家了，我也能安心养老了。你那大儿子，有没有透露喜欢啥样的？我给你物色物色。”

陈桂兰叹了口气，眉宇间透出一丝忧愁：“唉，他呀，去年就说自己谈了个对象，让我别操心。”

“可这都一年多了，我连人家姑娘长什么样都没见过，更别提人品家世了。”

陈桂兰对儿子谈恋爱这事儿挺开通，可心里总有点儿小九九，这恋情都谈了快两年了，她连儿媳妇的影儿都没见着，心里跟猫抓似的。

她暗自嘀咕，这俩小年轻到底进行到哪一步了，啥时候能让她这个当妈的报孙子呢？

“哎呀，桂芳啊，儿孙自有儿孙福，他对象早晚得带回来给你审查，现在还没动静，说明还在小火慢炖呢。”

赵大娘给陈桂兰笑眯眯地开导，“你家那小子，我看着就是心里有数，你放心吧。”

今年的收成不怎么样，和亲家一商量，决定婚宴就简单办办，弄个三四桌意思意思，把两边亲近的亲戚和朋友叫过来热闹热闹就算了。

女方家挺开通的，觉得把女儿嫁过去不是让她来受罪的，哪能为了所谓的面子，把亲家的粮仓给掏空了？

以后小两口的日子还得过得紧巴巴的。他们家可不做那种只顾眼前不顾将来的事儿。

接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出发了，赵峰领头，一路上碰到认识的就打招呼，到了新娘子家村口，几个小毛孩儿冲出来拦车，赵峰一笑，扔了几把糖，小家伙们乐呵呵地让开了。他们一到村口，就有人跑去新娘家报信：“汪叔，新郎官儿来接亲啦，到村口了！”

“汪叔，今天这大喜的日子，您高兴不？”有人打趣地问。

汪老汉嘴里应着“高兴，高兴”，脸上硬是挤出了个笑容，可心里头的滋味儿，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这闺女，金贵得跟啥似的，养了这么多年，转眼就成了别人家的掌上明珠。”

他心里不是滋味，可今天是闺女大喜的日子，他硬是挤出了个笑脸，让她安心地踏上红毯。

陈飞他们一到门口，就被小姨子给拦下了，又是糖果又是红包，好一通‘破财消灾’，这才把门给开了。

见过双方父母，正热闹着，一位妇人端着盘饺子风风火火过来，大嗓门一喊：“新娘新郎，吃饺子啦！吃了饺子，日子过得圆圆满满！”院子里顿时笑声一片。

赵成咬下最后一口饺子，一抹嘴，脆生生地喊了声“爹娘”，乐得那两位长辈笑开了花，连忙掏出红包来打赏。

汪母眼里含着泪，拉着女儿的手，叮嘱道：“小成是个好孩子，你到了赵家，可得好好过日子，别使小性子，要孝顺公婆。”

话没说完，声音就低了下来，“自己也要照顾好自己。”

新娘泪眼婆娑，回应道：“爹娘，我会的。你们也要注意身体，爹，您别太劳累了，娘，您也要多保重。”

“得了得了，今天这大喜的日子，咱们得笑不露齿才是。”

赵成的岳母瞧见汪丽丽泪眼汪汪，赶忙将她拉进怀抱。

她转而又对赵成说：“小成啊，我这闺女，从小就被我们宠得跟心头肉似的，你要是多让她哭一次，我可不答应。她要是有什么不对的，你得告诉我，我自个儿教训她。”

赵成连忙表态：“妈，您放心，丽丽交给我，我疼她都来不及呢，哪舍得让她受半点委屈。”听到这话，两位老人相互对视，笑得眼角都起了皱纹。

这时，汪家二儿子挥了挥他那示威的拳头，故作凶狠地说：“赵成，你要是敢对俺姐不好，小心我这拳头不长眼。”

汪母假装责怪地拍了拍儿子，却掩不住嘴角的笑意，“你这傻小子。”她心里却甜滋滋的。

送别时，两位老人忍住泪，故作轻松地说：“时候也不早了，你们快回去吧，别误了吉时。”

赵成扶着汪丽丽上了车，她坐在后座，汪母站在门口，目送女儿远去。

亲戚递过来一盆水，汪母挥洒出去，嘴里念叨：“嫁出去的闺女，就像这泼出去的水，愿你们新生活，如水般清澈顺畅。”

汪父在一旁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得了得了，泼出去吧，丽丽还得赶着去新生活呢，别让人家新郎官等着。”

汪母终于一咬牙，闭着眼将水泼了出去，就像泼出了满心的牵挂，眼泪也跟着夺眶而出。

坐在自行车后座的汪丽丽，泪珠子跟断了线的珍珠似的，扑簌簌地落。

她明白，这一去，回家的路就变得陌生了，自己就从女儿变成了客人。

赵成握着她的手，那双手虽然粗糙，却有着让人安心的温度，“丽丽，别哭了，咱们随时都能回来看爸妈，今天可是咱们的大喜日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