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Isabella并非什么最受宠爱的公主。在敲定这桩婚事之前，民众从未听说过卡尔Bella的名号。

楚青胡诌的谎言很容易被戳破，他的拒绝之意显而易见，而兰斯同样不打算轻易收回说出口的话。

轻松的气氛荡然无存，休息室内一时空气凝滞，双方陷入僵持。全息影像让相隔两地的人拉到可以面对面交谈的距离，此时甘甜倒宁愿没有这个功能，免得大眼瞪小眼的尴尬。

脖子后头的衣领处似乎被轻轻触碰了下，被大衣包裹的甘甜，只能模糊地感觉到一点若有若无的触碰。

她抬起头，有些莫名地回头看兰斯一眼，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兰斯整个左手小臂横在椅背上，散漫地站在她的侧方，衬衫被椅背和手臂压紧，束缚住的青筋虬结的肌肉，能隐约通过白色衬衣看到肌肉走向。

他身体透出的力量感无形中给这个半圈住她的姿势增添了强烈的侵略感，但他确实与她没有接触，手掌疏离地放在靠近她肩膀的椅背上。

不是他。

甘甜坐直了，再次感受到脖子后头被触碰，原来不过是硬挺的衣领折皱，随着坐姿的改变擦过她的后颈。

误会了。

半垂着眼做思索状的兰斯目光本就虚虚地聚拢在她身上，察觉她眼神的瞬间，怔愣一秒，嘴角勾起，露出一个略带安抚意义的笑。

甘甜眨巴两下眼，意识到兰斯可能误会了什么。

“是我考虑不周。”

兰斯抬头，语气带着妥协，公式化的笑容让他看起来不算真诚，但好歹还是给出台阶。

可楚青似乎并不买账，仰躺在沙发椅背上，姿势看起来很疲惫，揉揉眉心后睁眼看过来，那一眼里的瞳孔的雾气弥散，好像不太清明，但只一瞬，又恢复了指挥官常见的十分冷凌的目光。

她刚刚那一眼是在向兰斯撒娇还是服软？楚青刚刚是有些走神，他不记得交代给她的任务是跟兽联的指挥官调情。

楚青回神，虚点了下桌上那份毫无诚意的文件。

“兰斯，这种东西我就当没见过，除了从中得出兽联的无礼且贪婪的结论，没有任何意义。放开人类与兽人的婚姻不是简单一两句话的事。”

他的目光钉子一样地钉向兰斯，寒光凛然，“毕竟你比我更清楚，人联和兽联的民间交易里，从人联往兽联走私的最多的是什么。为什么那么多人类女性消失，又为什么地下商人们不怕死地前赴后继，只为来墨西拿捞一桶金。”

“兽联里，和人类结婚的那五分之一的适婚兽人，是以什么渠道认识的人类，这才是你该去调查和解决的问题。”

他毫不客气地撕破最后一层鲜血淋漓的遮羞布，语调却依然慢悠悠的，“如果你实在不知道，你可以问问Bella。她为什么会和护送她的队伍走失，是谁把她追逐到了赫卡特。我想答案会很精彩。”

说完这一切，楚青起身，右手覆上胸口，微微弯腰，绅士地朝对面行了个骑士礼，然后毫不客气地切断通讯。

全息影像褪去，又回到会议室。

楚青的话并没有让兰斯有太多的感觉，立场不同，他与楚青势必会站在不同的利益角度思考问题。堵不如疏，放开婚姻政策，让人类与兽人有更多合适的接触机会，消除双方的偏见，在看他看来才是最合适的解决方式。

但那显然对人联无益，楚青与其说在不平，不如在问他们能给出什么砝码。

也不是，他或许还有些生气，气Bella在赫卡特失踪的事。

可真正让兰斯眼皮跳动的是楚青离开前的骑士礼。

骑士礼是一种表达尊敬和喜爱的旧派礼仪，如今非重大节日，大家都不太会在日常生活中使用它。

他与楚青私下见面不多，但也有过几次，清楚楚青没有这样的习惯。

“你和楚青熟悉吗？”

他下意识追问，语气有几分急迫，说出口，兰斯先一步皱眉，为自己的不礼貌和唐突。

甘甜已经站起来，把脱下来的外套随手搭在椅背上，不甚在意，“新年聚会和庆典上见过几次，说过几句话，不算熟悉。”

这套说辞是她提前想过的，说出来无比自然，她冲兰斯微笑，“我先去换个衣服。”

兰斯“嗯”了一声。

Bella看起来确实不像跟楚青熟悉，两人的对话很陌生，整个沟通的过程中，她都没有看对面几眼。

外套飘过来一股好闻的花果香味，兰斯自然知道这香气来自哪里，他站直身体，拿起外套，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

两小时后，兽联指挥官的私人飞机降落墨西拿中心机场。

被全副武装的亲卫护送上车，甘甜透过单面的墨色玻璃观察这个全然陌生的城市。墨西拿和赫卡特建筑风格类似，但建筑老旧许多，除了中心城区有几幢高楼，都是低矮的三四层黄色外墙的、童话一样的小屋。

街上的行人不多，且街上肉眼可见的兽形兽人的比例要高过人形兽人的比例，大多兽人在兽联类似乎还是更习惯以兽行生活？

出于好奇，甘甜注视街头巷尾的兽人的目光格外专注，在看到有些她辨认不出来的兽人时，还会出声询问身边的兰斯。

兴致勃勃的、宛如逛动物园一样的甘甜，没注意到前座副官和司机嘴角压抑不住的笑意，也没看出兰斯虽然嘴上十分平静地在跟她科普，实际上已经悄悄红透的耳根。

兽人以兽形生活更笨拙，且为了维持日常行动，需要消耗更多的食物。这些兽人刻意维持兽形姿态其实是墨西拿城最近流行的一种“解放天性、保持野性”的运动。在甘甜眼里没什么，在同为兽人的兰斯眼里，那些兽人都是赤身裸体的。

这样直视和讨论，其实并不礼貌。

但。

她是对一切陌生事物都很好奇的人类。

兰斯替墨西拿原谅她的求知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