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倾城
作者:三奇嘉会格 | 分类: | 字数:67.8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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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揭穿
叶墨珲下午五点就结束值班了,应付了半天家里的那些亲戚朋友,感谢黄沛的大嘴巴,让他非常想念祝玫了。
他想去接她。
给她发了一堆消息,可是女朋友不批准,他只能在家干等着。
八点多的时候,女朋友终于大发慈悲,允许他去接。
祝玫给他发去了自己吃饭的地址。
谢衡问祝玫,“跟谁聊天聊那么开心?”
祝玫眼睛都没抬一下,看着手机笑着说,“新男朋友。”
石破天惊。
一句话在饭桌上激起千层浪。
几个人都全都兴奋莫名。
祝蓉蓉问,“长什么样,帅不帅?”
沈钰菲问,“做什么的?”
杨南真问,“你打算啥时候定下来?请喝酒啊。”
祝玫道,“男朋友而已,又不代表什么,谈恋爱可以不结婚的,先谈着嘛。”
谢衡斜斜地靠在椅子上,什么话都不说,手放在了烟盒上,但始终没有抽。
祝蓉蓉问,“玫子姐,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祝玫说,“昨天刚谈上的。”
谢衡终于还是敲了支烟,点了。
沈钰菲问,“他在哪里上班?”
祝玫说,“政府部门。”
谢衡咳嗽了一声。
祝玫问,“你有意见啊?”
谢衡连连摆手道,“没意见没意见,不敢有,一会儿让我们见见呗。”
祝玫说,“这得听他的,我问问他吧。”
谢衡碾了烟在烟灰缸里,一不小心烫到了自己的手指。
他皱眉,把手一缩,搓了搓手指,神情淡淡的。
祝蓉蓉看在眼里,觉得心被什么抽了一下,生疼生疼的。
祝玫问叶墨珲愿不愿意见见自己这群发小。
生怕被退货的叶二少,态度十分积极,表示非常愿意,并说快到了,随时等候差遣。
叶墨珲赶到餐厅的时候,杨南真刚买了单。
谢衡见到叶墨珲,心下了然。
他低声问祝玫,“他到底是不是以前在你家住过那家伙?很黄那个。”
祝玫看到叶墨珲的时候,一双眼就带了笑。
与她初恋时候那模样,如出一辙。
谢衡的手插在口袋里,站在祝玫身后,看向叶墨珲。
祝玫回过头去,在谢衡耳边道,“我问了,他说不是。而且他不黄,挺白的。”
谢衡哼了一声,继续当着她新男友的面凑在祝玫身边道,“他说不是你就觉得不是了?你可别天真了。”
祝玫看向谢衡,一张问号脸。
谢衡问,“他是那个副区长吗?”
祝玫说是。
谢衡道,“你不如带他去见见外公。”
祝玫没有察觉叶墨珲的醋意,凑在谢衡耳边道,“他好像还没准备好。”
谢衡嗤笑一声道,“他是怕被揭穿吧?”
祝玫道,“你这么一说,我明天就想把他带回家给外公看看了。”
谢衡说,“东子外公那可得高兴坏了,他就盼着你有个人陪。”
祝玫想了想道,“你这么一说,如果真是他,我还得报他当年嘲笑我的仇呢。”
两个人旁若无人的耳语,叶墨珲站在几步之外,看着他们咬耳朵。
不爽。
非常不爽。
他问,“走吗?”
祝玫道,“不认识一下吗?”
叶墨珲笑了笑,看向谢衡。
作为雄性动物,他的本能告诉他,这个男人对他的女朋友不一样。
当年就不一样。
女朋友看书,他会为女朋友扇风的那种不一样。
谢衡双手插袋,等着被介绍。
祝蓉蓉和沈钰菲也悄声在议论。
沈钰菲认出了这位是副区长,祝蓉蓉只觉得:姐夫真帅!
祝玫看了看谢衡,对着叶墨珲逐一介绍道,“沈钰菲,我们叫她大菲,祝蓉蓉,我表妹,这位是杨南真,也叫南子。”
三个人逐一同叶墨珲点头认识了一下。
祝玫又拉过了谢衡道,“这位,我们的皇上,谢皇上。”
叶墨珲一愣,没记错,这男人叫谢衡,他们都叫他军师,坏主意他出得最多。
沈钰菲等三人也愣住了。
谢皇上是哪一出啊?
还谢主隆恩呢!
沈钰菲和祝蓉蓉面面相觑。
看到他们的反应,叶墨珲明白自己被祝玫耍了。
而他刚才那一愣,也让祝玫明白了,这家伙果然是当年那个黄珲。
他在给自己装傻呢。
她是脸盲,但不是傻啊。
祝玫在小黑本上把这一笔记上了。
叶墨珲装作若无其事地问,“你们还要去逛逛吗?”
谢衡说,“还有事,赶着去接领导。”
叶墨珲的目光从他的领口,又看向他的脸。
祝玫好像是颜控。
叶墨珲颇有危机意识。
于是决定早点离开这是非之地,他从祝玫手上接过了包说,“走吧。”
祝玫看了看祝蓉蓉,却道,“等一下。”
她从包里拿出了车钥匙问,“你们谁方便帮我把车开回去?”
叶墨珲长臂一捞,把钥匙拿了过去道,“明天再来取。”
第104章 揭穿
祝玫说,“过夜停车费很贵,你付啊?”
沈钰菲嗤笑道,“副区长差这点钱吗?”
叶墨珲道,“差,那我们各自开回去,再出来。”
谢衡却从叶墨珲手上拿过了钥匙道,“带我去找车,顺便帮你送蓉蓉,车停哪儿了?”
祝玫得意道,“还是军师好。”
叶墨珲问了句,“不是皇上吗?”
祝玫呵呵一声问,“你不都知道了?”
叶墨珲知道刚才祝玫是故意试探,祝玫是脸盲,谢衡恐怕不是。
叶墨珲哼哼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祝蓉蓉看了看谢衡,又看了看祝玫。
谢衡说,“走吧。”
祝玫要为谢衡带路,叶墨珲道,“我陪你去。”
祝玫对着祝蓉蓉招了招手道,“蓉蓉,一起。”
祝蓉蓉看了看谢衡,内心雀跃。
祝玫等人于是同杨南真和沈钰菲道别。
谢衡让祝玫走在前面,他距离她半步之遥,叶墨珲更落后了两步。
谢衡对祝玫道,“玫子,你这人啥都好,就是爱较真,真想好好的,就别太追求完美。”
祝玫听着这话,心中有一股暖流,他是在劝她。
劝她放下过去。
其实会选择开始,她已经放下了过去。
看了一眼叶墨珲,对他挑了挑眉。
然而这人却不急不徐的走在后面,对她挤了挤眼。
这人真是好笑。
下了车库,祝玫找到了自己的车,谢衡按了解锁,问,“需要开去外公家吗?要的话,我明天帮你送去。”
祝玫看了看祝蓉蓉,说,“那行,谢了。”
两个人这么多年的感情,道谢都显得生分。
谢衡熟悉了一下祝玫的车,让祝蓉蓉上车,缓缓开走了。
祝玫对身边的叶墨珲道,“走吧?”
叶墨珲于是带路,走去他的停车位置。
上了车,叶墨珲一言不发。
祝玫好整以暇地看他。
叶墨珲咳嗽了一声。
祝玫忍着笑等他自投罗网。
叶墨珲打算传承老叶家的美德,宁死不屈,心想反正也没有证据,只要他不承认自己是黄珲就行。
祝玫突然叹了一声说,“唉,我想起我小时候还是个女汉子呢。”
听她讲起小时候,叶墨珲就知道她要整幺蛾子。
祝玫说,“看到这些朋友,我就想到自己小时候。在村里到处玩,可开心了。”
说着,她伸了个懒腰。
她的气息,在车里散开。
叶墨珲没有接话。
祝玫说,“你真的不打算见我外公?”
叶墨珲道,“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现在就送你回去见外公,明天我们就领证。”
祝玫忽然问,“你为什么不问我,我的父母?”
叶墨珲心里咯噔一声。
车驶出了车库,是个上坡,自动切换到油电混合的模式,发动机启动的声音。
祝玫说,“你父亲曾是我父亲的朋友,所以把你送来我们家住,否则你怎么从不问我,关于我的爸爸妈妈?”
叶墨珲本来担心祝玫发现了自己同刘子山的关系。
听她这么一说,原来不过是逼他承认自己是黄珲这件事。
他说,“没想要问,这才第二天。”
祝玫道,“我只说外公,不提爸妈,你并不觉得奇怪。”
在他内心里,早就知道她是个没有父母的孩子,是吗?
这是祝玫内心的敏感。
叶墨珲能感知到她的这份敏感。
当一个人与另一个人建立了情感的联接,就会被她的喜怒哀乐所牵动。
他说,“我并不想触及那些会让你难过的事。”
祝玫记起了谢衡的话。
不要追求完美。
天道忌满,人道忌全。
往往圆满的时候,就是失去的时候。
那种痛苦,她已经体会过很多次了。
祝玫收起了咄咄逼人,她问,“不是说瞎了才会找我么?”
叶墨珲道,“我现在还不能失明,等我把车开回去再失明8小时行吗?”
祝玫被逗笑了,说,“不行。”
叶墨珲道,“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我怕你不安全。”
祝玫望了望他。
车里的光线暗淡,路上的街灯明黄。
他的脸,在掠过的街灯倒影中,忽明忽暗。
行道树的阴影,不时印刻在他的脸上,让这张英俊的脸,偶尔带着点忧郁。
从昨日的头脑发热到此刻,两个人都有些冷静下来了。
至少,祝玫如此。
她说,“我想去散步。”
叶墨珲应声说好。
把车停去了滨江的一处停车场。
叶墨珲居然会紧张,仿佛进考场。
祝玫是强势的,面对这样一个女人,他其实并不知道该怎么让她在意自己更多一点。
她应该是很受欢迎的,但往往她这样的女人,却很少有人敢追。
男人都喜欢被崇拜。
而太聪明的女人,让男人很难有被崇拜快感。
但,他喜欢。
得到一个这样出色的女人垂青,就像攀上了高峰,已拥有了无与伦比的成就感。
祝玫下了车,自然地挽住了他的手臂。
被需要的感觉,抚平了他的忐忑。
叶墨珲闻到了她身上的味道,情不自禁地,吻了吻她的额头。
祝玫没有抗拒,反而仰头望着他,忽觉他的容颜,真是好看,如天神雕刻。
祝玫说,“你的妈妈应该是个美人。”
叶墨珲嗯了一声道,“我爸就那德行,见色起意,就喜欢漂亮的。”
祝玫笑了,问,“你敢当你爸面说这些吗?”
叶墨珲道,“我很尊老的,我怕他气得高血压。”
祝玫说,“我理解你为什么不敢同我坦白。”
叶墨珲被她依靠着,全身都是放松的。
他问,“为什么?”
祝玫刮了刮他的脸问,“你说为什么?”因为要脸呗。
男人嘛,哪儿有不爱面子的。
当众驳男人面子,就像是当众抽他耳光一样,会让男人难堪。
男人和小孩都一样。
夜色盛满双眸。
彼此眼中有星河。
祝玫在他的笑容里,闭上了眼睛。
叶墨珲在她合眸的时分,落下了一个温柔的吻。
人生第一次有了女朋友,这感觉太稀奇了。
叶墨珲仔仔细细上上下下欣赏自己女朋友,忍不住又亲了亲。
两个人挽着,沿着江边走。
祝玫道,“其实今天这顿饭,吃得有些伤感。”
叶墨珲问,“为何?”
祝玫说,“小时候的这些朋友长大了,各奔前程,为生计奔波,已经不复当年。有一个朋友家里还出事了,今天没来。”
叶墨珲道,“每个人的人生轨迹都不一样,缘分尽了就尽了,多一天都是没有的。”
祝玫迎着江风,将长发捋到耳后。
她说,“我本来以为我那位做了全职太太的发小是最幸福的,谁知道她老公生意遇到了困难,孩子读书也没了着落,我有点心疼她。但想想,我投资了很大一笔钱给我朋友,也许某一天,我投资失败,也落魄了。”
叶墨珲问,“是上次在芮丽酒店遇到的那位俞芋小姐? 那个创业人。”
祝玫说是。
叶墨珲道,“我听黄沛说,她的项目很不错。”
祝玫道,“但如果时代的大浪打下来,沙滩上会拍死一片。”
叶墨珲问,“会后悔吗?如果投资失败?”
祝玫摇头道,“不会。”
叶墨珲道,“你和你那朋友感情很深。”
感情不深,也不会为了那姑娘泼了他一车营养快线。
当时真的可以报警的。
他不由得笑了笑。
祝玫没发现他古怪的笑,兀自说着话,她问,“知道商业社会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叶墨珲问,“资本?”
祝玫摇头说,“不,是诚信。她的诚信在我这里,比任何东西都值钱,诚信是应对风险的防波堤。”
潮水拍打着一旁的防波堤。
叶墨珲问,“是这玩意儿吗?”
祝玫笑了,她说,“你正经点。”
叶墨珲无辜道,“我哪儿不正经了?”
祝玫反问,“你哪里正经了?”
叶墨珲道,“又不是开会,我们在一起还需要正经。”
祝玫笑了,伸手戳了戳他胸口。
叶墨珲抓住了她的手指,亲了一下。
祝玫看向他。
叶墨珲问,“还有什么不太开心的,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
祝玫对他的厚颜无耻,也没什么话可讲。
两个人一路走,祝玫又说了沈钰菲老公花了30万买了个所长的事。
听完,叶墨珲皱了皱眉。
祝玫道,“有点无力。”
叶墨珲道,“这才是世界的本来样子。”
祝玫说,“只是发生在我身边,而且,他们并不觉的这有问题,甚至还觉得理所当然。”
叶墨珲道,“这种事其实一查一个准。”
祝玫说,“但他们觉得是行业潜规则。”
叶墨珲看向澎湃的渤江水说,“当潜规则盛行的时候,明规则就不管用了,最后社会的制度体系就会崩盘,回归到赤裸裸的黑暗森林。”
祝玫说,“是啊,最后每个人都会因此受害。”
叶墨珲道,“但很多人看到别人通过潜规则得到了好处,就觉得那不会有后果,自己不做就是吃亏,人人如此,法不责众,法治体系就崩盘了。”
祝玫说,“我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去说,换言之,这也是一种不公平。”
叶墨珲说,“哪儿有绝对的公平呢?不过你那朋友早晚被自己害了,幸亏你们都是朋友,如果是表面朋友呢?”
祝玫点头说,“是啊,的确如此。”
两个人一路走,一路聊。
叶墨珲说起了他曾经的驻外时光。
“看到尼若尔和乍德,就能够理解解放前,老百姓的生活,也能够理解,建国的伟大时刻。”
祝玫说,“幸福,就是要多往下看。”
叶墨珲说,“下面的人何其无辜。”
祝玫听了直笑。
祝玫道,“难怪你会法语也会阿语。”
叶墨珲用法语,说了句话。
祝玫问,“什么意思?反正不是我爱你。”
叶墨珲说,“是一首小诗。”
祝玫道,“翻译一下,别逼我请你。”
叶墨珲说,“来嘛,说请。”
祝玫说,“please”
叶墨珲笑得得意,他翻译道,“我请求时间停留,可时间置若罔闻。生命本无来处,时光浩茫无尽头,而我们,不过是匆匆的过客。”
祝玫说,“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
叶墨珲说,“你翻译得也挺好,张若虚会问你收版税吧?”
祝玫说,“50年以后就不能收了,你学点法吧。”
叶墨珲说,“这下你懂我被乱收费时候的心情了吧?”
祝玫说,“我的收费都合情合理。”
两个人随意地闲聊。
成年人的感情,没那么多轰轰烈烈,撕心裂肺。
只是温情如街灯般的温暖陪伴,就足以慰藉被生活折磨过的憔悴不堪。
叶墨珲忽然想起莫里哀的一句话:快乐有人分担,才分外快乐。
如果衣锦夜行,那也未免太寂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