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越极为受用。

他在朝堂上要迎合皇上与潘绍伦，在提督府要提防安抚潘雨薇，就连曾经在沈府的听风筑也要哄骗林青霜。

只有在晚霜院，他才可以随心所欲做他自己，做一切他想做的事。

从一介清贫书生到如今的提督大人，旁人一辈子也无法到达的高度，他仅仅用了不到四年的时间。

看起来一切都不一样了，有的东西却从未改变。

在清欢镇时，他穷困到连饭都吃不饱，为了一点笔墨，一把粮食，一副药材便要卑躬屈膝，受尽白眼。

他需要把姿态放到最低，讨好巴结旁人，方能艰难的活下去。

如今身居高位，多的是人要讨好他，他一句话也能定旁人生死。可那种仰人鼻息，看人脸色的压迫感却依旧跟随着他。

林青霜死后，其实潘绍伦与潘雨薇已经对他宽容了许多。

连他明目张胆在府中养别的女子都忍下来了。可他深知这已是潘雨薇容忍的极限，只要潘雨薇发现他多往晚霜院走上两次，府中又是一场风波。

这自是远远不够的。

强势善嫉的潘雨薇已经成了沈越现在要解决的新问题。可潘雨薇不是林青霜，她身后的潘绍伦不好对付。

这个问题需要从长计议，慢慢解决。

“清月，你放心在这里住着，要不了多少时间，我便可以光明正大的带你出去。你所图的只是一安身之地，垂怜两分，可我愿意给你更多。”

按赵清月的性子，他就是不给半点承诺，对方也会乖乖的听从他的命令。

这才是他要的女人，完全顺从。

他愿意给对方才敢接，他不给对方绝对不敢主动要。

这句承诺听起来是说给赵清月听，其实却是他想对自己说的。只不过只有在晚霜院，他才能这般无所顾忌的说出口。

赵清月柔柔一笑，声音里都透着谨小慎微。

“大人今天能待多久，若是有一两个时辰，清月想去小厨房给你做两道小菜，上次大人带来的书里面，有一本菜谱，我仔细学过，就想等着大人来了，尝一下我的手艺。”

静玉插嘴道：“主子昨日练了好半日呢，把手都烫伤了。”

赵清月马上将右手藏在身后，小声道：“只是被热油溅到了，是我笨手笨脚 。我下次一定会小心的。”

她像是做错事被抓到一般手足无措，低头不敢看沈越的脸色。

沈越将她藏在身后的手拉过来，发现嫩白手指的小泡后，宠溺的摸了摸赵清月的头，尔后低头对着那烫伤处轻轻吹气。

“大人，我上过药了，等两日便好了。”

赵清月羞红了脸。

两人眉目传情，举止亲昵，静玉识相的退了出去。

沈越将赵清月拦腰抱起，放到梳妆台前的矮凳上，一边用手将赵清月的发丝挽在手中把玩，一边欣赏着镜中的美人。

“清月，等我将你光明正大的带到身边后，我给你改个名字吧。”

“改名？”

“嗯。就叫林青霜，这个名字极好。到时这个院子便改叫听风筑。”

赵清月微微抬头，轻声道：“大人，叫赵青霜可好？我爹娘虽已不在人世，可贸然改姓总归是不太好。”

这是她头一次没有马上应和沈越，沈越明显脸色不悦，把玩发丝的手也停了下来。

“不是贸然。这是我一直想做的事。你不愿意吗？”

赵清月脸上有点委屈，还是点头应道：“既是大人想做的事，清月怎会不愿。左不过是个名字，只要大人喜欢，怎么唤我都是可以的。”

沈越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你如此乖顺，将来是有大福气的。那些做菜之类的小事就不要再做了，我舍不得你辛苦。”

“大人……”

赵清月娇嫡嫡的嗓声，娇软的身体轻轻地往沈越身上靠。媚眼如丝的样子实在有些撩人。

她很少如此。

她知道沈越有洁癖，亦不喜女子太过主动。

可今日似乎有些不同，沈越待她比往日更显亲近，让她恍惚间有了一丝错觉，举止便也大胆了一些。

沈越却是马上退后一步，声音也冷了下来。

“刚说你乖顺，你便忘记身份了？我得先走了。改日再来看你。”

他说完，便没有丝毫眷恋转身离去。

赵清月身子猛然僵住，又是委屈又觉丢人，俯身趴在梳妆台前大哭起来。

沈越走出晚霜院，心中还有些不满。

他希望赵清月永远对他绝对服从，未料到今日他才放出一点甜头，对方就想占据主动权。

到底只是个眼界浅薄的替身罢了。

看来还是不能对她太好了，先晾她几日，待她知错了，再去晚霜院。

沈越打定主意，从怀中取出手帕，仔细擦拭双手。

“江遥，仲玄。”

两个暗卫从沈越身后走出，拱手应答。

“属下在。”

“将今天入府的陆南寻与楚欢关到东边那个荒废的院子里去，晚上放一批点心给他们享用，明日再带他们来义梧堂见我。”

江遥，仲玄领命退去。

沈越回到义梧堂，取出笔墨，凭脑中的印象将林青霜的样子画了下来。

他画的极为认真，画中的女子穿着布衣，未施粉黛。却是明眉晧齿，笑容明艳。

这是林青霜在清欢镇时的样子。

沈越将画举起，仔细打量。

想着如何将赵清月变得更像林青霜。

他眯着眼细看，看着想着，脑海中突然冒出那天在擂台上见到的楚欢。

那个女子当日与他分明是首次相见，可总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不喜欢舞刀弄枪的女子，可是暗中保护凌霄，有个细心点的女子自是再好不过。

这个女子倒也争气，硬是从一群男人中杀将出来，赢了擂台赛。

本来他是想下朝以后，亲自见一下两人，好生交待一番。却未料到，这两人入府半日时间不到，便干了一件大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