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神已接近地面。

影的声音也在此时戛然而止。

地面，一座荒芜寂静的废弃医院前。

站着一道身影。

一个看起来皮肤很白，白到有些瘆人的少年。

“等会再说。”

机舱中，杜白起身，影彻底销声匿迹。

舱门亦在此刻开启。

距离地面尚有上百米的高度，杜白视若无睹，一步踏出。

其身形在空中迅速坠落，百米的距离转瞬即过。

在即将接近地面时，其身形陡然一缓，一股子热浪陡然下压，冲向地面四溢而开，尘土飞扬。

股股热浪朝着那少年迎面袭去。

那少年却面不改色。

热浪吹动了他的衣摆，却不见丝毫动静。

“我就知道你会来。”

脸色苍白的少年嘴角微勾，露出一抹有些病态的笑容。

热浪之中，杜白的身形浮现。

其手中，一根赤红血羽依旧在散发着惊人的温度。

他那幽深而宁静的双眸环视过四周。

一片荒凉。

颜城。

这里是颜城，但却已了无人烟。

建筑依旧，却多了股破败死寂之气。

好似荒废已久的一座城市。

“这里，发生了什么。”

杜白的声音依旧平静。

平静到……不带丝毫感情波动。

颜城。

这个他长大的地方。

也是他在这个世界的故土。

故土依旧，故人却已不再。

“如你所见，他们皆已逝去。”

“从这世上彻底消失。”

李鹅露出一个有些怪异的笑容。

像是本就不合格的劣质人偶被强行扯出来的笑容。

有些瘆人。

杜白依旧是面无表情，没有丝毫表情变幻，眼眸也依旧幽深。

他只是静静的望着李鹅。

很安静的视线，但细看之下，那幽深的眼眸中，好似有着足以吞噬一切的黑洞。

有些令人不寒而栗。

在杜白的视线下，李鹅的怪异笑容逐渐止住。

良久，他的表情变得僵硬起来。

李鹅垂下了头颅，嘴唇微动，响起如同表情般有些怪异的声音：

“我能怎么办？”

“我什么都做不了。”

“动手的是蛛，我知道她的手段。”

“编织虚妄死界，高悬于命运之上的蛛。”

“但我不能阻止，这是针对我的试探。”

“呵呵……我很抱歉……”

李鹅身躯微颤着，声音颇为怪异，甚至令人分不清是哭是笑。

杜白仍面无表情。

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良久，杜白开口问道：“被蛛杀死的人会怎么样？虚妄死界……命运之上，这些是什么？”

“死了就是死了，哪有什么怎么样。”李鹅的表情逐渐恢复了正常，只是那苍白的脸庞仍旧显得有些瘆人。

他轻笑道：“虚妄死界，都说了是虚妄，死亡本就是虚妄，甚至生命的本质也就是走向虚妄的过程而已。”

“人死，万事消。”

杜白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虽然对此行的结果早有预料。

但真的得到这确切的消息时……

杜白也是人。

人总会有感情。

不显露感情不代表没有。

生者不知，杜白并不在乎。

他从不觉得生育就一定是多么大的恩惠了。

生而不养，何必生之？

但，养育之恩，却是这世间最难偿还的恩情。

虽说杜白很少说什么。

但杜长丰在他心中的地位是很不一般的。

失神了片刻。

直到手中的炙热触感唤醒了他。

那朱雀血羽此刻光芒大放。

所散发的温度远比之间炙热。

除去恐怖的温度外，还伴随着一些刺痛。

杜白的手掌，竟不知何时被这朱雀血羽给刺破。

鲜血，殷红而炙热的鲜血染上了那赤红的翎羽。

鲜血与朱雀血羽交融，似乎产生了某种奇妙的变化，其中的力量被激发。

“代表至阳的鸟儿……”

李鹅眨了眨眼，似乎看到了些有些奇怪的东西。

只是透过一根羽毛。

他看到了一只特殊的鸟儿。

“我该走了。”

此时杜白已回过了神来。

他来找李鹅只是为了得到一个答案。

现在答案已经得到了。

也就没有停留的必要了。

至于之前李鹅说过的“合作”。

杜白从不信任他。

接下来，杜白或许会去一些故地看看，去祭奠一些故人。

这个过程不会太久。

并且可以趁机融合朱雀之力。

不算浪费时间。

“等等……”

李鹅出声拦下了准备离去的杜白。

“什么事？”杜白眉头微挑。

说实话，他现在不愿面对这家伙。

不因为其他原因。

仅因为私人感情。

“我以为你会问沈默的事呢。”

李鹅扯着嘴角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嗯？”杜白双眸微眯。

“为了对付他，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们幕僚厅的九大首席一同出手。”

“没有任何人缺席。”

“你可能还不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即使放眼整个大千世界，能有如此待遇的存在也同样不多。”

李鹅一本正经地说道。

“所以，在这样的阵容下，即使是他也不可能幸免？”杜白面无表情。

“你不该对我抱有敌意，我们不是敌人。”

李鹅皱了皱眉，他很不满现在杜白的态度。

“或许吧，沈默……你们已经确定他死了对吧？”杜白道。

“没错，死的不能再死了，不过……”

李鹅轻叹一声说是叹息，却又隐约含着些笑意。

“他走的很坦然，这令那些家伙有些不安。”

说着，李鹅周身的场景陡然变幻。

空旷寂静而荒芜的街道在这瞬间消失。

一切变成了黑白之色。

在这瞬间，杜白的身躯感受到了一股失重感。

“不必惊慌，这是我的能力。”

黑暗中李鹅的声音响起。

很快，一幅画面出现。

画面中是一处远景，一栋雄伟的大厦屹立在闹市之中。

“他对于我们的行动似乎是有所预料。”

“也早就做好了准备。”

“实际上我们也知道他可能会做一些准备，所以我们不敢掉以轻心，首次出动了所有首席。”

“但……令我们都没想到的是。”

“他做的准备居然是……转移力量，只留自己等死。”

李鹅的身影出现在杜白的身旁。

两人身前的画面就像是电影的幕布一般。

其中也正在播放着“电影”。

在远景中能看到，天色很阴暗。

而远景也正在逐渐拉近。

“我并不惊讶人类有着舍身取义的品质。”

“我那些同类同样是如此。”

“但在我们看来，他那样的人不该做这个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