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床帏拉开，露出穿着一件白色单衣，被绑得结结实实，嘴里塞着一条帕子，一动不能动的姜昭。

秦佳年大吃一惊，“阿昭……”

夭寿啦！你怎么能这么对待他？这特么是要掉好感度的！

赶紧过去，想要帮他扯开绳子，但那绳子异常结实，实在拽不断。只好把被子掀起来盖在姜昭身上，为他挡一挡风寒。

黎霜眸色变得阴沉，袖中滑出一柄匕首横在姜昭脖颈下。

“不要拖延时间，现在就选。你死，或者他死。也别想着召唤侍卫，否则我立刻杀了他。”

秦佳年：“……”

内心狂call小榴芒：“怎么办啊啊啊？”

小榴芒翻白眼：“活该！谁让你负心！留在府里，每天啪一啪，感情升温，也不会变成这样！”

“少说屁话，说有用的建议！”

“……Ennnnn？你推倒了他，现场来一段干柴烈火的船戏？我觉得，他应该会被你打动的。”

秦佳年傲然拒绝，“我不是那种出卖肉体的人！”

“狗币直男！那就去死吧。”

哼，死就死！

秦佳年没有说话，也没有看黎霜和姜昭。

她扒掉身上的喜服，钻到了床底下……

片刻之后，灰头土脸的秦佳年从里面爬了出来，手里捧着小木箱子。

小榴芒绕着那小箱子飞了一圈，啧啧叹道：“你终于准备放大招了。”

秦佳年把那箱子放在地上。

是啊，她准备放大招了。可惜，这场景与她设想的很不符，连个背景音乐都没有，太凄凉了。

但她没时间了。姜昭不能死，那就只能她死了。

“这箱子里的东西是留给阿昭的。我名下的其它银钱铺面，全都是霜儿你的。”

她伸手过去接黎霜的毒药。

“……为什么？我不好么？”黎霜紧紧盯着她，嘴唇颤抖，脸色苍白。

秦佳年认真道：

“不，你很好，是我不好。我是个人渣，我不配。”

“我死了之后，放过阿昭。”

说着，接过黎霜手里的毒药，一饮而尽。

三，二，一……

草！什么玩意做的？太特么苦了！怎么不知道加点糖？

秦佳年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但任务并未完成，小榴芒的意识依然在监控着这方小世界。

秦佳年七窍流血，很快没了气息。

黎霜一掌把那个留给姜昭的小木箱子拍个粉碎，颤抖着手，拎起里面的几张纸送到面前。

片刻之后，他哈哈大笑，面色苍白古怪。

笑着笑着，血从他嘴角流出来，眼泪也流了出来。

他不再笑了，落了血的纸张轻飘飘从他手指间飘下去。

他面色苍白，喃喃着：“你说得对，以生死来试炼，果然能试出真心来。她的确有一片真心，不枉我爱她一场。只可惜，她那片真心，全不在我身上。”

说完，失魂落魄地撞穿房门，鬼魅般飘了出去。

床榻上，姜昭手心捏着一把匕首，不紧不慢地割断绳索，从床上跳了下去。

他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倒在地上，面色青黑已毫无气息的秦佳年。

目光被那几张随意丢弃在一旁的纸张所吸引。

那是黎霜从箱子里取出来，秦佳年指名要送给他的。

他本来并没打算看，但上面的字迹竟出于意料的眼熟。

他蹲下身，把那几张纸都捡了起来。

叶灵歌的字。

字迹俊逸灵动。

求婚书——

叶灵歌愿意娶姜昭为唯一的正夫，随信附带玉佩信物，落款血手印加叶灵歌签字。

誓约书——

叶灵歌这辈子只娶姜昭一个，爱他对他好以他为准，若有违背，天打雷劈。落款同样是血手印加叶灵歌的签字。

还有一张，字迹陌生，笨拙，丑陋。

是一张和离书。

落款，秦佳年。

许久之后，那张纸从姜昭手中飘落。

纸张越飘越远，但那寥寥几行字，在姜昭眼前，反而如篆刻般越来越清晰。

——山长水阔，后会无期。愿卿卿从此之后，御宇九州，扶摇而起。

…

将军府秦二小姐秦佳年在大婚之日，被刺客行刺，当场身亡。

幸而，七皇子还怀着秦二小姐的遗腹女，为秦二小姐保留了一丝血脉。便是这丝血脉，支撑着他有惊无险地成为了胤朝史上第一位男皇帝。

新皇继位一个月后，密诏帝都第一才女叶灵歌进宫。

-

“……她说她没想杀我……”

“救我的人是她，揍了我一顿，还逼我写了两张文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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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皇继位半年后，隐居山中的雪竹先生进宫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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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发誓会用三年之期感化你，若三年后你仍不愿嫁她，她放你自由……

“吞下了爹爹亲手制作的金蚕蛊，可随时取她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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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皇继位三年后，宣召数年前玉屏山围猎时温泉别院守护的侍卫，彻查当年柳弃失踪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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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人们寻找过去时，已经消失了……”

“大将军派了数百人手，在梅林挖地三尺，也没找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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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榴芒瞅瞅任务进程，好感度那一栏，鲜红大写的数字0，刺痛了她的眼睛。

完犊子了！都这么久了！

小白梅按理也该发现秦佳年是块奥利奥饼干了。但他这满腔仇恨怎么就是消不掉呢，不仅消不掉，还跟酿酒似的，时间越久，越是浓烈。

什么大BOSS心中的唯一一片柔软，格外动人心弦，净是扯淡！

人家七皇子根本不吃这套！

新皇继位九年后，在一个冬日的午后。

阳光正好，叽叽喳喳的笑语声从宫墙外传来。

一抹绛红色小身影，像只调皮的小狐狸似的从宫门外撞进来，径直扑到葡萄架下正在闭目养神的姜昭怀里。

“父皇！”

毛茸茸的脑袋蹭在怀里，一片温暖。

姜昭抚摸着那颗小脑袋，忽然间竟恍惚起来。

莫名想到了很多年前，那个金色的午后。

那人坐在树下，手里拿着一双长箸，敲着石桌，喊他过来吃肉。

她脸上带着笑的，看着他的眼睛里带着光。

白烟袅袅，带出炭锅里汩汩沸腾的肉汤香味。

那日的天幕，也似今天般蔚蓝。那日的南风，也似今天般温暖。

心中某个地方，微微触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