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北辰脸上浮着笑意，“阿螺是说——小鹿乱撞？”

“这已然不能称之为小鹿了，这是妥妥的大鹿狂撞。”

“是么？”燕北辰环着她的手臂慢慢收紧，“也不知道你那堵墙结不结实。”

“不结实，墙已经撞裂口了，鹿马上就蹦出来，绕着毓秀街狂奔。”

“那就让它蹦吧。”他猛地低下头吻她，在漫天的祈天灯下轻偎低傍。

章碧螺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念头，最终决定随心而动。人生在世，求得不过是心中所念成真，那么，自己不曾惦着他么？自然是有的！

想起书肆遇袭那次，箭雨落下，他死死护着她没让她伤到分毫；他是守信君子，同在一个屋檐下也从不曾冒犯；他懂得尊重，在经商被轻视的时代任她折腾，哪怕她坚持一切靠自己，他也想尽办法接济。

不知不觉中，他早已成为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人，更别说他样貌人品皆为翘楚！

不管了，他马上就要出征，这层窗户纸再这么糊着，自己定要后悔的。

一念及此，她闭上眼，双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裳，任他靠近，任他温柔缱绻，也任自己放肆沉溺。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啪嗒”一声，章碧螺吓了一跳，红着脸推开燕北辰。

然后，他们看见唐晏愤然的脸。

“你们俩太过分了吧？”唐晏眼睛瞪得老大，气哼哼地捡起扇子。“今天什么日子？是正月十五上元夜！京城哪哪儿都是人，你们怎么敢的？”

燕北辰笑着睨他一眼，“上元，难道不是定情的日子？”

“你们俩还想怎么定情？是不是想在京城各处都定一遍？”

章碧螺忍不住道：“那叫打卡，”说完还给解释了一下，“就是你刚才说的，都走一遍的意思。”

唐晏一脸不可思议，指着燕北辰和章碧螺，“你们，你们真要到处做嘴？真是、真是有伤风化！”

我滴个天，古人的惯用词也太直接了。章碧螺一听“做嘴”俩字，立刻把脸埋在燕北辰大氅里，我特么没脸见人，爱谁谁，爱咋咋地！

唐晏气得把扇子扔了，她脸皮这么厚的么？居然当着自己的面往燕北辰怀里钻！

燕北辰瞥了眼唐晏，“你有何高见？”

“我能有啥想法？我都要起针眼了。”

“那下回躲着点儿，可别瞎了。”

唐晏：“……”在上元的夜、毓秀的街，嘴里塞满狗粮不说，还被这重色轻友的家伙抢白一番。

章碧螺拽了拽燕北辰袖子，“这里人虽少，怎么说也是外面，确实……不好……太过……”

燕北辰亲亲她红透了的脸，“那回家继续。”

唐晏简直没眼看，我留在原处看灯不好吗？为什么想四处走走？为什么不找个妹子聊天？为什么非要绕到这后面？

怎么说咱也是戴昆仑奴面具被小娘子认出，然后追出两条街的人，为啥要让这俩人专门给我下一场狗粮雨？

章碧螺不想跟唐晏掰扯，将燕北辰拽走，“刚才祈福才写了一盏灯，都没写咱家三个崽崽，我这当娘的十分愧疚。侯爷也不能落下，趁着还有祈天灯，咱们再写两盏？”

燕北辰点点头，唤来燕六取灯。

唐晏手头没了扇子，觉得浑身都不得劲，气道：“你们俩就浪吧，竟然忘了大宝二宝和小宝！我不管，我要跟你们一起写！”

三人祈了福，看着祈天灯升空，随风而起，掀云直上。

人群慢慢散去，街市也灯火阑珊，唐晏狗粮吃撑，决定回去翻翻唐老夫人的京城贵女画像——老夫人早就拿出来让唐晏挑媳妇，他以往没当回事儿，今天终于觉得要上点儿心，不然今日是狗粮雨，以后就是狗粮龙卷风了。

燕北辰和章碧螺挽着手走下高台，跟各位好友告别后回到侯府。

对章碧螺来说，任何事都可以耽误，算账绝对不能。她回房便开心地拿起小算盘，噼里啪啦地算账。

蜜雪福茶选在上元节开张，的确开了个好头。今日人流就没断过，奶茶和小食都卖出上万份，净赚了几百两！

这才第一天啊！

霓夕研着墨，心里也是一喜，“今日亮灯时分才开店，这样下去，一个月岂不是能赚一万两！”

“不能这样算的，虽是晚上开张，但也有上元的加成，等销量渐渐稳定才能看均值。但我猜想，每日净利润应该能稳定在一百两左右。福茶这店，占了‘新鲜感’和‘物美价廉’两样优势，照这个势头，几个月就能回本。”

霓夕点点头，放下墨条又将熏香点上。

章碧螺便教她看书肆的帐，销售额更甚。

福茶属于尝新，这次没吃的下回再来。而书肆大为不同，只要是个看书的，每人都会带多册新书回家。

毕竟，小食吃完就没有了，而书可以慢慢品味，可以反复翻阅。

自从新印刷本上线，手抄本一定会慢慢退出舞台，到时候就不用雇那么多抄书人。而话本工作室还得扩招，找那些文笔好手速快的，以保证连载文每日都有更新。

章碧螺教霓夕看完帐，笑道：“挺好的，已经会看了，这次放娇聪出去做掌柜，下次就轮到你啦。”

霓夕眼圈红了：“婢子舍不得夫人。”

“一等大丫鬟得找贴心的，但信得过的掌柜更难寻，你们出去帮我管铺子，换得自由身，不是更好？”

她将账本放好前去沐浴，泡在木桶里时，所有的疲惫都涌了上来。

外面两个丫鬟在小声聊天，“世子和夫人是拉着手回来的，比平日亲热得多呢。”

“要我说呀，再亲热也没用，他们晚上从来不叫水。”

“为什么要叫水？”

“你小声点儿，别让少夫人听到。叫水就是……”

俩人咬了会儿耳朵，其中一个又问：“你说是咋回事？莫不是将军不止腿坏了，还不能……”

两个人倒吸一口气，“那可太惨了。”

章碧螺：“……”

她愣了半晌，原来是这样的么？还以为自己演得挺逼真，谁都看不出来是假夫妻，没想到随处都是漏洞。

啊啊啊啊，燕北辰是真的惨，你瞅他被误会的。不行不行，明天就把俩丫鬟调到别处。

她回到卧房，燕北辰也沐浴归来。章碧螺任霓夕给自己篦着头发，突然瞧见妆台上红色的利是。

对了，他说专门为自己留了一份。

她打开利是看清楚里面的东西，吓了一跳，“真是给我的？不是包错了？”

“没错，这是给阿螺的零用。”

“这可是三万两！我没有什么开销，花不了这么多。”

“不止这些，”燕北辰又拿出一个盒子，“这是得胜楼和锦缎庄的地契，都交给你。”

章碧螺心里一紧，出征在即，他这是把全部家当都留给自己了。

燕北辰哑着声音道：“阿螺，我明日又要去大营。”

章碧螺让霓夕退下，笑着勾住他的脖子，“我的将军啊，你今日要不要度个春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