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嘹亮的男声响起，那鼓声也随之停下。

肖然这才发现这大厅布满了许多矮桌，旁边还有一个坐垫，足足有两三百套。

大殿有两层，苏小瑶正在二楼处入座，俯视着这群文人，她的旁边还有许多肖然不认识的人，想必也是他国的皇室前来观赛。

可有一人他却一眼看到，苏轻尘那双平日里总是微微弯起的眼写满了不屑与嘲讽。

肖然就着最近的坐垫坐下，和苏轻尘对视片刻，继续问方雨年方才还未说完的话：“既然奖赏如此丰厚，为何不多派一些人来？”

方雨年朝肖然边上挪了挪，“我刚才不是说了，只派精英来，而且你以为谁获胜了就归谁么？这里有不少的帮手，都是为了背后之人来争夺的，甚至不必自己出手。况且去年那易子夕一骑绝尘，大大打击了那些人的自信心，劝退了好多人。”

肖然点点头，不过自己早就准备妥当，只管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足为惧，冲一冲前三甲，应该不成问题。

“各位，这鼓声一响，便是我们的文试开始，还是由我来主持这一场文试。”一名穿着朱衣的中年人拂袖上场，面带笑意。

“这位是？”肖然又悄悄问道。

方雨年的眼光忽然亮了，“这就是西夏的沈王，叫沈一程，是我父……是西夏方后主的亲信，名声大得很呢，这你也不知道？”

肖然哦了一声，难怪看上去很有大臣的风范，不像是普通人。

“这人也都入座到齐了，你们把令牌放在桌上会有专人检查。第一场就要开始了，这第一场名为——拨云见日，我们连续给出三十个字谜，各位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写出答案，答对一个积一分，此轮只留前一百人。”

肖然深呼吸，这猜谜本来就是他的强项，况且他也掌握答案，只不过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还要进入考场，不免有些紧张，只要不生变故，便是胜券在握，唯一要考虑的，是自己到底要得多少分，才会比较不让人怀疑。

“不可交头接耳，不可互相包庇舞弊。”沈王郑重说道，“违者取消资格，并且此生不得参与斌试大会！”

在座参赛者皆跃跃欲试，有的已经拿起笔准备下手，那拿着卷轴的小童登场台子。

“文试第一轮，拨云见日，开始！”

周围有几个穿着正式衣装的人巡视，从上往下看也清楚得很，这作弊简直就是让人看的清清楚楚的。

“第一题，远看山有色，近听鸟无声。春去花还在，人来鸟不惊。”沈王的手指着小童展开的字谜一字一顿，抑扬顿挫念道。

座上文人都开始冥思苦想，这个字谜得细细品味诗句才能猜出其中奥妙。

楼上的观众也开始拿手笔画，想要跟着参与试试，可是不过数秒，只见那沈王大手一挥，那小童又合上卷轴下台，另一个小童又换了一个新的卷轴上台。

一切不过数秒。

“这么快？”

“啊？”

“才刚看完题目啊！”

众人议论纷纷，唯独肖然轻轻一笑，从容下笔，工工整整地写下了一个“画”字。早在沈王拿出题目展开的那一刻，肖然心中就有了答案，为了不让人怀疑，他还特意等沈王念完，才开始作答。

方雨年还好些，并没有随着其他人那样反抗宣泄不满，但仍未猜出，毕竟是过来人了。

“咚！”

鼓声如雷霆落地，有的文人震耳欲聋，立马闭上了嘴。

身着朱衣的沈王倒是微微一笑，“各位，这字谜可是在我念完之后，会再停顿片刻便会换到下一题，各位才思敏捷，需要加快速度才是。”

有的文人只得悻悻叹气，却有碍于那如雷震的鼓声不敢再交头接耳，一题就一题吧，后面的好好把握就行。

肖然身边的方雨年却忽然下笔，想必是在这个间隙猜出了字谜。

“第二题，脚踏千江水，手扬满天沙，惊起林中鸟，折断园里花。”

肖然气定神闲，还没等他念完，就已经把答案写了上去。

方雨年自称聪明人，可却没有肖然这般神情自若，处之泰然，这简直，太……太不合常理了吧？莫非大智若愚都是真的？

方雨年已经来不及管肖然如何了，也许是在虚张声势，又或许是真的有备而来，自己已经无暇顾及。

“然兄……”方雨年朝着肖然使了使眼色，这次可不能在第一轮就出局了，那也太没面子了，这要是让肖露霜看到了，可不得好好嘲笑自己。

肖然立马心领神会，轻轻一挥袖子，桌上的纸稍稍扬起。

“风！”方雨年小声惊呼道，这个答案倒是合情合理，不过也确定了这肖然的确有两把刷子。

肖然看到方雨年顿悟的样子，便知道他知道答案了，只是不知道是他撇到了答案，还是通过自己的提示看出来的。

闲着无聊肖然看着前后左右，都是一副抓耳挠腮的模样，却也有几个人没有如此失态，却也没有肖然写的这么快，基本上都是在这下一题的题目出来的时候，才下笔。

坐在肖然左边三座之远的一位白衣少年倒是让肖然有些在意，题目一出，他立刻闭眼深思，不过却迟迟没有动笔，可仍然正襟危坐，不像是放弃比赛的样子。

“第三题，出门闻关关，唯觉声孤单。”

肖然提笔，慢慢写下答案，又轻轻瞄了一眼那个白衣少年，仍是不为所动。微微侧头看了看那个易子夕，也是稳稳当当，毫不慌乱。

“有点意思。”肖然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看来此次文试，还真是藏龙卧虎啊。”

方雨年仍旧绞尽脑汁思考题目，看着肖然倒是不紧不慢，而自己却开始有些招架不住，好在去年参加过有些经验，不然这次可真是方寸大乱，让霜霜看了笑话。

随着比赛进行下去，诸位考生也逐渐习惯了赛制，有的已经放弃，也有的渐入佳境，只有肖然和那白衣少年始终如一，只不过那白衣少年到现在还没动过一个字。

“第三十题，也是最后一题。”沈王清了清嗓子，等待那小童把卷轴打开，“二度重阳连夜归。”

肖然自然是淡然地把“梦”字填上，又看了一眼那白衣少年，却不是之前的姿态，赫然睁眼，奋笔疾书。

肖然侧着头，仔细观察着那白衣少年，他眼神凌厉，手中的笔墨连绵不绝，不过一会，便写满了纸张。

“有意思。”肖然摩挲着下巴，看来这个家伙是把之前的字谜记在脑海中，一边记忆一边思考，如果真是这样，那可真是太超乎常人了！

“好，请诸位把姓名和令牌放在桌上，等待我们的其他考官下场，当场更改试卷，此期间，不可动笔。”

肖然双手撑在矮桌上，仰起头看着上方的苏轻尘，露出爽朗的笑容，还顺带朝着旁边的苏小瑶抛了个媚眼。

方雨年则是在这个间隙偷瞄肖然的卷子，能看到多少算多少，一边防卫着考官的巡视，一边偷偷拿起笔更改答案。

前方的台上有两个童子把一张长长的宣纸张开挂在木板上，每当一个考官改完一份卷子，便把姓名和成绩写上去。

“太可怕了。”方雨年虽然自己不是第一次参加了，可还是不由得感慨一声。

“是啊。”肖然也觉得如此。

方雨年道：“我说的是你……”

肖然：“……”

肖然趁着这个时间观摩着那名白衣少年，见他仪表不凡，可是眼神中却带着让人捉摸不透的神情。

“李约，三十中五。”

“傅清，三十中三。”

肖然听着沈王一一念出考生的姓名成绩，不由得有些反感，这种比赛，若非超常人一般的记忆力和思考能力，怎么可能全部做出来?

“朱珊，三十中十！”

沈王的口气忽然变化，想必是颇为赞赏，楼上的观众包括皇室都稍微鼓掌表示祝贺。

“这是西夏人吧，跟那个沈王一起的？”肖然问道，那方雨年刚悄悄拿起笔想要改个答案，一听突然吓了一跳把笔放下来。

“你吓死我了！”方雨年喘着气，“这个朱珊我有印象，去年成绩倒是不错，去年这一轮是三十中五，今年有进步。”

肖然若无其事地把目光往那白衣少年那边看去，他也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看来是胸有成竹。

“张羽，三十中十五！”

这下子整个大厅都有些惊讶，惊咦声和赞叹声不绝于耳。

“这就是天才么！”

“这轮必定第一了！”

“今年参加的都是什么妖孽啊！”

“去年夺冠的易子夕好像也差不多是如此了！”

不管是考生还是观赛者，都啧啧称奇，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一匹黑马。

肖然突然感觉有些不太好，忘记控分了……

“易子夕，三十中……”沈王咽了一口口水，有些难以置信，原本平静的内心忽然掀起波澜。

“什么情况啊？”

“怎么停了？”

一声巨鼓，响彻大厅，这才安静下来。

沈王眼中带着不可思议，片刻，才颤抖道：“三十中十七！”

“怎么可能！”

“这，这也太……”

“这还是人吗？”

“果然藏龙卧虎，这易子夕不愧是去年的头魁啊！”

“啊！”一名考官惊呼出声，愣在原地。

肖然转过头，正是改那白衣少年的卷子的考官。

“游闲长老，怎么了？可有不对之处？”沈王问道。

“不，不是……”王游闲的眸中闪过一丝惊疑，虽然他是北昭柏州名望最大的先生，可是居然在此也惊讶万分，他的脸上先是惊讶，逐渐转变为满意，“李斐，孺子可教也。”

等到报上成绩，就连沈王，都为之一颤。

“李斐……三十中，二十！”

场上先是短暂的沉默，接着便是爆发出不可思议的讨论声。

“怎，怎么会！”

“这还是人吗！”

“太恐怖了吧！”

肖然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和方雨年的考官也到了。

肖然忽然内心咯噔一声，方才写的太过顺手，竟忘记控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