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华杉以剑遮面，长发飞舞，面上笑着，眼底却是冷的。

“你也终于出现了。”

“交出惊梦，我饶你一死。”

顾华杉冷冷一笑，“可以。拿绿瑶来换。”

再不多说，秦淮从燕离等人手下抽身而出。

燕离见他要走，厉声道：“想走，没那么容易！！”

燕离长剑出鞘，却听得顾华杉的声音远远传来，“离王殿下，此事来我和白莲教的私人恩怨，你且不要插手。”

燕离心知她不想牵连自己，眼底一暗，衣袍烈烈，声音却是不容置疑的冷，“你是我燕离的王妃，我燕离活着一日，便要护你一日。”

顾华杉心头一动，哪里料到会在如此境况下摊牌。

她忍不住抬眼去看燕离，却见那人一身青衫，皮肤在月色之下显出一抹接近鬼魅一般的苍白，他的眼睛璀璨如星河，定然如山，仿佛只要站在那里，便叫人心安。

甚至来不及解释，今夜殊死一战，她顾华杉再也不能藏拙。

她刚才听见李茗禾唤此人“秦护法”，想来此人在白莲教中地位不低。

抓到他，便等同于找到绿瑶的下落！

对面那人的长剑迎风而出，一道寒芒自空中而来，剑还未到，顾华杉却已经飞身而起，掌风逼人，化作狂风，只那瞬间便叫四周树枝晃动。

秦淮手中长剑泠泠作响，似受不了这压迫一般，险些被震碎开来。

只见眼前的顾华杉仿佛突然幻化出无数个人影，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

那秦淮只觉头顶之上，有一道沉沉的罡风压来，长剑已经变幻招数，朝着那白风而去！

仿佛流星，仿佛彩虹，仿佛寒芒，剑身颤动不已，秦淮暴喝一声，脚步一溜，冲天飞起。

此招力度之大，角度之狠，朝着那罡风之中的人影飞速而去。

而燕离一双眼睛狠狠盯着那如烟一般的身影，顾华杉的动作极快，只隐约看见一团白烟，却看不见她人在哪里。地上白雪飞起，在她身上犹如月之光华，清冷肃杀。

众人只看得意乱神迷，不由叹道：好强的剑气。

燕离心头大惊——顾华杉的招数前所未见，饶是他不是江湖中人，却也察觉出顾华杉的功夫路数登峰造极，无人可敌！

顾华杉……你身上究竟还有多少秘密？

他听得身边的梧心和沐兰压低声音，惊呼了一声：“惊梦！！”

传说中的惊梦，已经消失江湖几十年的惊梦，这天下人都想要得到的至高武学！

今日竟在一个不足十五岁的女子身上见到！

秦淮脸上绽出扭曲的笑意，“顾华杉，果然是你娘盗走了惊梦！惊梦大法已经消失江湖几十年，今日便是你物归原主之时！”

逼人的煞气，摧得一旁的树叶飘飘落下，摧得人面颊生风。

顾华杉闻言心头大骇，顾芳林盗走了惊梦？

一时分神，那人再度欺身而近。这秦护法乃白莲教教主的左右护法之一，武学深得前任教主真传，其武学早已是登峰造极，因此饶是顾华杉有几成惊梦护体，却仍然能与之一较高下。

燕离站在外圈，望着场中缠斗的那两人，下颚线紧抿，默然不语。

燕离手摊开，沉声道：“箭来。”

沐兰一愣，方才劝道：“殿下，这人武功极高，且两人身影已经缠在一起，变幻极快。若是失之毫米，反而会伤了阿华公子的性命！”

梧心也道：“殿下三思，要射中此人但不伤及要害，实难做到。”

燕离神色不动，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泛着平静的冷光，他青衫上略略飘了几片白雪，衬得他眉目愈发清冷。

他目不转睛，只是重复道：“箭来！”

沐兰和梧心等人不敢再劝，手上一重，弓箭已经到了手上。

燕离拉开了弓，搭上箭，眼睛半眯，对准了半空之中的两道身影。

男子身形瘦削高大，如山间绿竹，他的手指细长，骨节分明。

那人衣袍宽大，风吹起他的衣袂，他竟纹丝不动。

如此境况之下，还能保持这般定力，这般沉稳，燕离当真非常人也。

眼前似乎只有一片模糊的烟云，根本无法看清谁是谁。

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一座雕像一般，大约几十秒之后，他看准时机，干脆利落的松开手去。

离弦之箭，白芒如霜，刺破长空。

顾华杉正欲挥刀而下，冷不丁一声奇异的声响，只见一支长箭破空而来，以极快的速度直接穿过他的肩头。

秦淮肩上重了一箭，瞬间只觉半边臂膀都麻了下去，顾华杉双眼危险眯起，只眨眼便到了跟前。

长臂一挥，剑气森森，一声惨呼——

顾华杉竟然趁他分神之际，直接砍断了他的一条臂膀！

手起刀落，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眼前那白袍少年褪去了往日的嬉皮笑脸，眼底尽是阴鹜的杀意，像是地狱之中爬出的厉鬼，浑身无半分生气。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顾华杉。

那个嬉戏怒骂，玩世不恭，会笑着撒娇谄媚的女子，不过是她千万种面皮之中的一种。

凉薄无情、放浪不羁、意气风发，乘云扶摇直上九万里，无拘无束似狂风，那才是真正的顾华杉！

鲜血喷薄而出，喷在顾华杉的脸上和身上。

乌黑的发，鲜红的唇，白茫的雪地，三种颜色交织在一起，那女子的脸邪魅非凡，薄唇轻启：“这是利息，剩下的我自会来找你讨要。”

燕离眼底变幻，盯着那人，心底恍惚间竟生出一种无法触摸的遥远和苍凉。

梧心等人早已蜂拥而上，将那秦淮给捆了起来。

秦淮被人七手八脚的压在地上，左臂的鲜血直飙，只顾惨叫。

他不住的大喘气，脸色煞白，嘴唇已是一片乌青，他死死的瞪着她，像是要将她剥皮抽筋一般，“顾华杉……顾华杉……”

燕离沉声道：“将他绑起来，连夜审问！”

顾华杉冷冷一笑，用衣袍擦去带血的剑身，一字一句道：“我亲自来审。”

燕离点头，“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