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神绮罗香？那不是...安神香的一种吗？”

未初看着沙，露出了疑惑的神情。如果他记得没错，散神绮罗香甚至是皇宫都很常见的一种，不少妃子很喜欢它的香气，加上它似乎有美容养颜和调理身体的作用，在皇宫之内非常受欢迎。

据说最早引进西域的散神绮罗香的那位商人，陛下专门给了他丰厚的赏赐。那个时候，散神绮罗香还非常珍贵和稀有，只有皇后和贵妃才能够使用，而剩下的妃子恐怕只有诞下龙子，才有机会分得几点当做赏赐。

后来，皇宫内部也开始种起了散神绮罗香的主要作物——几种模样颇为艳丽的小花，乍看之下不算起眼，但经过细心的研磨，却能够成为极其珍贵和亮眼的熏香。

未初自己不是很喜欢它的味道，曾经老太监给自己点过，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未初感觉那个味道有些黏腻，加上他本就不喜欢安神香，所以也就没再用过。但如果他记得不错，宫里不少妃子还有很多大小姐现在都喜欢这个香。

“是，它确实是现在，非常非常受欢迎的熏香。”

沙喘了口气，神色却一如既往的冷峻。

“但是，一旦给这个散神绮罗香注入大量的魔力，它就不再是单纯的熏香了。”

“它是毒药，是深入骨髓的剧毒。”

未初瞪大了眼睛。

“...你的意思是说...？”

“是...因为，魔族这边有一位植物相关的专业人士——也就是你之前见过的‘菊’，散神绮罗香在它眼里就是剧毒...当然，它发挥毒性需要的激发的魔力量非常恐怖，而且必须是极致的纯粹的魔力，像你我这种沾染了些许战斗气息的魔力都无法激化它，必须是与植物有关——或者就是极其纯粹干净的魔力。”

“而且，量还需要非常大，毫不夸张地说...需要的魔力量恐怕相当于你们骑士团普通成员一口气释放出来的全部魔力。”

沙紧张地说完，认真地看向未初。

“估计就是因为激发条件过于苛刻，所以你们安江国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这个...也从来没有发现过这个...”

“一旦被激发，凡是在这个散神绮罗香熏香范围内的人，全部都会七窍流血，爆体而亡...太子一家的惨案恐怕就是这样的，而被激发之后的散神绮罗香...五个呼吸之后，毒性就会散去，它其中蕴含的魔力也会散去，它又会变成那个平平无奇的熏香...也难怪其他人都发现不了...”

“证据都消失了...作案工具又是这样一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东西...”

沙说完，深呼吸了一口气。

未初却实实在在地呆住了。

也就是说...在他们生活之中频繁出现的，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常识的熏香，一种安神香，居然如此恐怖，死亡又离他们如此之近。

可是，安江国皇室都不知道的、甚至一直在用的东西，魔族知道情有可原，凶手是怎么知道的？

未初不敢深思。

他突然想到了在宫里见到的“枯树吟”。

有什么人，似乎掌握了比他想象中还要多的毒，还要多的情报，在玩弄着他们。

杀死了太子一家。

杀死了平妃。

他拥有着纯粹而庞大的魔力，有着恐怖的知识面，有着出神入化的用毒的技巧，还有着一颗冰冷狠毒的心。

未初打了个冷战。

“...要不要先从太子府的下人们开始查起？”

沙问道。

未初思索了片刻，轻声说道：

“......前线的情况还不清楚，骑士团那边我也放心不下，皇宫内部也很混乱，我有些担心，我感觉有什么很不对劲的东西在皇宫里失控...”

“你是不是已经派了‘八印’去帮忙？”

沙点了点头。

未初继续说道：

“那要不这样吧...我记得你和‘八印’的其他人还是能交流的。明天我回宫去见一下父亲，和他商量一些目前我们的发现，为了防止一些问题，首先要销毁那些熏香，还要搜一下身。”

“你明日与我同去，委屈你帮我调查一下那几个下人了，但是，不许你继续使用记忆相关的伤害你身体的魔法了。”

沙看着他的眼睛，沉默了片刻，有些无奈地捏了捏未初的手。

“好啦好啦，你不要这么绷着了...”

未初却还是没有一点放松，甚至还用了些力气回捏了捏他的手，力气有点大，沙被吓了一跳。

“我是认真的。”

沙没敢和他对视，但还是点了点头。那双灰色的眼睛认真地注视着人的时候，还是非常有压迫感的——不愧是江女之子，这样想着，沙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稍等，我和锋他们说一下。”

于是沙站起身，走远了些，而未初则是手轻轻放在袁莹莹的额头上，敲了两下，袁莹莹立刻睁开了眼，一脸疑惑地看着面前的未初。

“...刘先生？请问这是...？”

“袁姑娘，您没事吧？刚刚我们二人正同您说话，您突然一个晃神昏倒了过去，是最近太疲惫了吗？您没事吧？”

未初的演技很好，眼睛里的担忧半分不假，袁莹莹知道，自从自己的姐姐陈依诺和自己的义父陈相离世后，她确实一直精神状态都算不上好，身体也常常抱恙，她本来以为自己在外人面前掩藏得很好，但是现在看来似乎还是不好。

头确实有些眩晕，袁莹莹扶住了额头，声音很轻。

“抱歉...可能最近还是没有休息好，给您添麻烦了。”

袁莹莹在未初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挂上了标志性的微笑。

“那么，袁姑娘，之后我们有缘再见了，也欢迎您以后有空赏脸，来江南耍耍。”

未初和袁莹莹行了一礼，袁莹莹目送着未初离开，突然有些好奇地歪了歪头。

“...他身边的那个侍从...去哪儿了？”

但也只是简单疑惑一下，袁莹莹感觉自己的脑袋还是昏沉沉的，推开门，回房去了——身体还是不适，虽然每晚都是噩梦缠身，从睡梦中哭着醒来，但...还是需要休息。

“依诺...爹爹...”

昏暗的房间里，袁莹莹靠着墙壁，缓缓滑落下来，她抱住了自己，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无依无靠的自己——被亲生父母丢弃，亲眼目睹自己的养父母离去，她一直都是一个人。

仿佛从来没变过。

我还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