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醒的时候，虽然不知道有没有注意到，但是师徒二人确实都眼角泛着泪光，眼角的湿润清晰可见，以至于他们睁开眼，都仍然能够感觉到昨晚的悲伤。

不过，两个人都识趣地没有说什么，或多或少，都能够猜到一些。

两个人也都是聪明人，所以也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简单地例行问候。

“晨安，先生您，昨晚睡得如何？”

未初起得更早一些，这是他认为自己应有的礼貌，作为晚辈，更是作为徒弟。

“哈哈，和我不用这么客气。我俩虽然年纪相差很大，但是...怎么说呢，你叫我先生啥的，你可是八皇子，还是‘江女’的孩子，还是别折煞我了。”

梅易问的脸上似乎有几分尴尬，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

“其实昨天就想和你说了，不过...不确定你愿不愿意拜我为师，也生怕自己是多管闲事。既然现在我们是师徒，我们两个人也有如此共同话题，既然如此...还是直呼姓名比较好。”

未初倒是有些愣神，犹豫了一会儿，他还是干脆利落地说道：

“不行，这礼数还是不能废了的。就算您说得在理，我们两个人也仍然是师徒关系。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您也是曾经安江国和人类的荣耀，不存在什么受不起的。”

未初的眼神真挚，梅易问也不好反驳。

于是两个人，就在这样略显尴尬的情况下，面对面坐着，开始了作为师父教给徒弟的第一堂课。

第一堂课的内容其实也很简单，虽然未初没有真正意义上跟从老师学习过，但是基本的礼貌还有本身对知识的渴望却没有半分影响。他虽然爱好读书，但是对于魔族的了解却寥寥，更何况，面前的人可以说是现在整个安江国对魔族最了解的人了。

“小未，你先来，你认为，逐龙骑士团成立的初衷是什么？”

未初思考了一下，其实他在书上看过，但是梅易问显然是在问他的想法，并不是他自己了解到的。

于是，他做出了自己认为比较完整的答案。

“我曾经在书上看过，逐龙骑士团建立的初衷是对魔族的研究与探索，之所以叫骑士，也是因为最先发起这种研究和探索的是彼岸的邻国——两千年前的博朗国，骑士，也是他们那里传过来的。”

未初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

“但是‘逐龙’二字是自从记载以来，与魔族斗争的人类组织的名字，并且自记载以来就归于安江国皇室管辖。若是问我个人的想法的话，我还是认为，逐龙骑士团成立的初衷是对抗魔族，保护人类。”

未初说得很完整，包括自己看过的回答与答案，也包括自己的想法。

“很单纯的想法，当然，对也不对。”

梅易问没有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只是看着未初，认真地说道。

“你知道，人类有记载以来，开始使用魔法，是什么时候吗？”

未初愣了愣，慢慢摇了摇头。

“是三千五百年前，人类第一次将带回来的魔族进行解剖，几位伟大的人类组成的研究团体，通过解剖和分析魔族的尸体，发现了魔族使用魔法的凭借——一枚藏在他们心脏位置的碎片。”

“在这之前的人类，只能够使用火药与冷兵器与魔族战斗，甚至在如同改变世界的枪械炮弹出来之后，依然都没有改变人类与魔族战斗的劣势。”

“为什么人类要求，只有十二岁才能够使用魔法？很简单，只有十二岁的孩子，身体才能够适应那枚植入的碎片对身体的改造。为什么其他人都不知晓这件事？因为每个被植入的个体在过程中都不会有记忆。”

梅易问的眼睛很严肃，那双眼里的阴沉一下子让未初有些喘不过气来。

“我知晓这件事，仅仅是因为，我是这三千五百年来，唯一一个，没有失去那段记忆的人类。也正是因为这样，在我十二岁之后，我是被皇家勒令必须加入逐龙骑士团的人。因为我知道得太多了，记得的也太多了。”

未初愣住了，过了半晌，他才呆呆地说道：

“您的意思是...其实，人类学会魔法，是人体实验的结果。而且还是，通过植入魔族体内的碎片进行的。”

梅易问点了点头。

“你说得不错。但是即使限制到十二岁，也依然会发生很多意外。当然，现在技术已经成熟不少了，世界上的人类都把这件事当成不痛不痒的一件人生大事了。可就在两百年前，这个仪式的事后死亡率都有近一成。”

“而且，这个仪式，是有一定几率改变人的性格和认知的。”

梅易问说完，将自己的上衣掀开，那里有很多刀疤，但却有一个形状非常不同，角度很小，像是针一样。

“这是我自己给自己刺的，因为我曾经想知道，我的力量到底来源于我自己，还是来自这个诡异的、恶心的东西。”

梅易问把衣服放了下来，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

“但是很遗憾，我已经看不到那个位置了，它已经和我的身体融合，成为了身体的一部分。”

“这也是我崩溃的原因之一，若是这样，我们到底还算是人类吗？还是说，我们也算是半个魔族了？”

未初的眼睛瞪得圆圆的。

这件事对他的冲击不可谓不大，甚至可以说，都有一种惊悚的感觉，冷汗也直接浸湿了他的后背。

一想到这样的事情持续了三千多年，他就感觉到一阵恶寒。

梅易问说完这一切，喝了一口水，淡淡地说道：

“所以，如果人类只是在近三千年才拥有使用魔法的能力，在这之前，人类只能最多使用枪械炮弹和冷兵器与魔族抗衡，那...人类文明之前的三千年，是如何度过的？”

“不必说江女的预言，我是看过江女每一百年亲自降下神谕的时刻的，也去专门看过那些供奉江女的寺庙里对江女的所有预言的记录，不会精确到每一场小的和魔族的战斗的，更何况，安江国以外的人类，也是一样的。”

梅易问的眼睛，似乎充满了大胆的色彩。

“我的想法是，逐龙骑士团的初衷，只是为了控制，或者说，利用魔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