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朕，还有一件事，要同你说。”

皇帝递给了未初那支箭矢，看起来只是一根很普通的箭矢。未初接了过去，却感觉到那箭矢非比寻常的重量，比寻常的箭矢要重许多。

“三日后，你拿着这支箭矢，去找淑妃，她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皇帝的神色淡淡的，似乎在说什么寻常的事，但是他的手却紧紧握着未初的手，仿佛在说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甚至说，这个眼神里还带着一丝决绝。

“好的。”

未初只是懂事地点点头。

父亲的肢体动作不会说谎，加上这个非同寻常的箭矢，他明白这件事一定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而老太监，却低下了头，他知道未初观察力出奇地好，此时此刻低下头，只是不想让未初看见，他眼里的恐惧和叹惋。

皇帝拍了拍他的肩膀，直到最后，都没有再说一句话，便转身离开了。

结果，到头来，父亲同他说的关于母亲的事情，还是只有一句话。

他一直深爱着母亲。

也不知道是不愿意说，还是该说的不能说。

未初沉默着，将手上的箭矢放进了书架上，熄了灯，和衣睡下。

“陛下...当真要这样做？若是真的去了，小未...未初殿下能否完好地回来都是未知数啊，他才十岁。”

老太监的语气写满了担忧，脸上也是抹不开的愁绪。

“朕也是无奈之举。既然淑妃已经抢在朕之前同他说了这一切，小未他就一定会去面临预言。我愿意相信她，相信她的孩子，相信我们的孩子。而且，跟了朕这么多年，你肯定也明白。”

“只要能让安江国存续下去，朕...什么都愿意做，就算是小未...也...”

皇帝没有继续说下去，而老太监却明白了一切，他叹了口气。

“陛下您...也是无奈之举。”

“无妨......这十年里，朕一直把他锁在身边，细细一想，淑妃这样做虽然是给我了一个脸色和巴掌，但也确实做得不错。就算我再如何逃避，小未都是她的孩子，都要面对那个预言。这是他生为我们的孩子所必须经历的。”

“若是，若是他能够完好地回来，不，只要他能够回来，十二岁的时候，我会同意他的任何选择。”

“无论他是想要留在宫里，做个潇洒王爷，还是想去安江国的军队为国出力，再或者，他去了逐龙骑士团，又或者，他想要离开皇宫，与朕断绝关系，朕...都能够接受。”

皇帝的声音逐渐弱了下去，两个人的声音隐没在夜色之中。没有人听见，也没有人能听见，皇帝一声长长的叹息。

这两日里，未初翻看了很多本志怪小说，希望能够看到一些或多或少的传说提及相关的怪物或者什么现象。

目前只找到了两三个符合他想象的记载。

其中最有可能的，是一本《念安江传》。

据说安江国建国之前原始社会时期之前，天空曾经出现过一个很大的裂缝，不断坠下陨石和各种魔物。而当时还仅仅只有十二岁的安江国最早的统治者——念一，以自己坚韧不拔的决心和拯救族人的热忱掀起了反抗的战争。

这一切感动了住在安江国母亲河“念安江”的女神，女神借念一的信念与精神力量，得以现身，将天的裂缝填补完整，并以自己的双眼化作太阳与月亮，骨架化作山峦遮蔽风沙。唯独她的血液留存了下来，渗透进了大地。

女神说：

我的血液将会渗透进每一寸土地，帮助我通晓古今；我的双眼将会代替我遍览世界；我的双耳将会代替我聆听民心；我的双手将会庇佑每个国民；我的双腿将丈量所有田地，维护农民的公平。我将会庇佑安江国久盛不衰，我将会庇佑安江国民永世安康。

这位女神，正是后来的“江女”。

这个传说之中真真假假的部分和编撰的成分暂且不论。

但是里面提到的，天空有一个巨大的裂缝，里面将会不断到来魔物和陨石，这个不同寻常的存在让未初很在意。

如果面临的是一样的危机，那么坠落魔物这个点是后世加工吗？但是究竟魔物是怎么在这个世界上的，目前也没有一个准确的推论，所以也有可能确实是通过这个裂缝，魔物才得以降临。

而念一，则在这个故事里，最后迎娶了“江女”为妻。

是的，这个传说便是如此。

那，如果说“江女”只是一个人，那么这位女神跨越了几千年的岁月和时间，为什么还会嫁给自己的父亲呢？

未初想不通，而且，这也和皇家内部的说法不一致。

父亲和母亲听所有人描述，都是那样相爱，如果真的是江女，他想象不出来自己的父亲是如何吸引到一位几千岁的、有过一段婚姻或者不止一段婚姻的女神的青睐。

唯一能够让未初感觉到可能性的，便是“江女”，这个称号是代代相传的。

当然，这一切并不能够证明什么，说到底，也只是未初自己个人的推测罢了。

传说这种事情，本身也并不能够当真。

更何况，这本记载天有裂缝的传说，其实是源自于安江国国内并不广为流传的一本志怪传奇。

至于安江国开国皇帝和江女的所谓的爱情，皇家的说明其实很简单。

念一并没有成婚，念一的子嗣是上天赠予——其实就是传位于贤，念一的下一任皇帝与念一并没有血缘关系。

族谱之中，念一的身边是唯一一位没有记载妻子的名字的。

所以，孰真孰假，未初并不知晓。

至于天上有裂缝，这个说法更是离奇，只有这本书有所记载，故事名字也很直白，“江女织天”。

但实际上，江女为何会庇佑安江国，长久以来，人们一直相信的说法是，原始社会的战争时期，江女本是一位寻常人家的女子，为了了结束漫无休止的战争，以身献祭，投河自尽，感化了安江国母亲河“念安江”的江水，江水不忍她的生命离去，代替了她的血液成为了她身体的一部分。

自此，“江女”便诞生了。

她渴望着和平，渴望着美好，渴望着统一。

而至于安江国开国皇帝“念一”，据说，他为了向女神证明自己大一统的决心，投入“念安江”中以死明志，以此感动了女神，自此，女神才会庇佑安江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