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牢房陷入了持久的沉默之中，宓幽知道自己那一席话，淳于楠已经听到了心里，便也没再开口的打算，原本，将紫萘的身世告诉淳于楠已是不应该，但宓幽清楚，自己重回原身，一直在追捕她的那群人肯定很快就会到来，以紫萘的真正身份，跟在自己身边过于危险，若淳于楠真是她的良人，让她以皇妃的身份留在凡世，未尝不是一条好出路。

突然，一个熟悉的男音窜入脑海，声音细碎却清晰，宓幽蹙眉，看了看不远处的淳于律兄弟，二人毫无反应，似乎，只有自己听得到这声音。

传音入密。

宓幽凉凉一笑，站起身，穿墙而去，出了牢房，脚尖一点飞身而上。天牢的房顶上，那男子一袭白衣翩然，此时月光初上，洒在他衣衫上，一片凉薄，察觉到身后的目光，男子转过身，黑曜石的眸子中，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芒。

“白小道长有何指教？”宓幽停在了距离白谷雨两米之外的地方，面无表情的看着白谷雨。

“小……”

白谷雨动了动嘴唇，想像以往那样唤她“小幽儿”，可在她毫无温度的目光注视之下，这三个字竟怎么也唤不出口，他望着她，心中五味陈杂。苍白的面颊，秀丽却不失灵气的眉，宝石蓝与翡翠绿相互掩映的璀璨的双眸，鼻尖微挺，微微上翘的桃花色唇瓣，却看不出一丝笑意，这张脸，再也看不出往日纳兰谨的一丝痕迹，她的五官，已经难用这世间的词语来形容，月色初上，她白金色的长发似乎收敛了月光，普天之下，只剩下她一方瀑布般的长发隐约闪着流光。

她不再是纳兰谨，不再是宓幽，而是被白灵山视为最不祥之物的、从黄泉归来的——魔女！

这短暂的停顿，片刻的无言，惹得宓幽蹙眉，“白谷雨，你唤我出来，该不是为了看你发呆吧！”

与当初完全不同的清冷声线，像是深山深涧之中滴落的一滴露珠，清晰可闻，却也冷的难以言喻。白谷雨垂眸，不再看那冷到骨子里的眼神，“…那日…对不起……”

宓幽提高了尾音，长长的哦了一声，微勾的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嘲讽，“堂堂白灵圣子，也有垂首认错的一天，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但是呢…”宓幽微微侧首，莞尔一笑，“我为什么要原谅你呢，那天如果不是你强行窥探我的记忆害的两败俱伤，我也不会被人一箭贯穿灵魂哦……”

她虽然在笑，可那眼底看不出一丝笑意，有的只是深深的嘲讽与浓墨的阴郁，那言语中似带着尖锐的刀刃，一下又一下的刺在他心口上，白谷雨脸色煞白，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不对哦，其实应该感谢你，若不是因为你，我就不会受伤，没有受伤就不会被人趁虚而入，若是没有那一箭穿心，我可能没办法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哦…所以说，还是应该感谢你的大恩大德……”

她依旧笑着，笑容纯净无暇，连眼眸都眯起一个弧度，可是，白谷雨却看得触目惊心，如果她暴怒动粗，他心里或许会好受一些，可眼前的她，却带着无邪的笑容，用最直接明了的方式表现她的厌恶与疏离，疼痛与苦楚，在白谷雨眼底荡漾开来，他苦涩一笑，“…真是残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