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知道！我们给你见证！”

在场的人群沸腾起来，都应和着屠夫，生怕他下一刻又缩回去了。

屠夫走到囚车前，里面的病人千奇百态，有的龇牙咧嘴一脸愤恨，冲屠夫惨声嘶吼，有的因痛苦扭曲不似人样，根本顾不得外界发生了什么，有的哀叹连连，有的则一脸解脱……

“住手！”

身后一声大喝，帝辰笙袖袍一挥，竟有灵力倾泻而出，直奔屠夫手中的大刀！

谁知刚到一半，却被瞎子的一道灵力截住了！

“你果然还有灵力了！”瞎子嘶声吼道，分不清是兴奋还是惊惧，只见他一边加强灵力，一边连连重复这一句话，“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以魂魄体默默观战的云汐音却从心里头觉得，瞎子这副反应不是好事，像是疯狂的野兽嗅到了散发着诱人血腥的肉。

瞎子原本灵力想必是比不过从前的帝辰笙的，只不过帝辰笙刚刚窥探到操控体内怨灵的法子，灵力被吞噬了大半，如今残留少许尚未恢复，自然不是瞎子的对手了。

灵力被击散，帝辰笙踉跄着后退几步，眼睁睁看着屠夫举起了手中的刀，他甚至眼尖的还能捕捉到屠夫真举刀面对这些病人的一刻，他的犹豫和颤抖。

“放下——”

帝辰笙话刚出口，便被一阵马蹄声掩盖。

“干嘛呢干嘛呢？官府有令，禁止聚众闹事！”

急促的马蹄声像是踏在人心口，就连屠夫手里的刀都吓得掉在地上，人群被呼啦啦撕开了一个口子，只见马上为首一人威风凛凛，正是为名誉背弃妻子，下令处死穆琴的丈夫、又夺了穆奕权的好女婿，墨秦天。

局势愈发复杂混乱了，帝辰笙想。

瞎子却拍手叫好：“好！好！又来一个，来让我们圣子殿下看看人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墨秦天望向状似癫狂的瞎子，不仅没理会他的不敬，反倒翻身下马，恭敬道：“帝——”

瞎子大笑：“墨秦天！来，让我们堂堂前圣子殿下看看，他为之付出一切的，甚至不惜为此引起上界震怒、天沧战火的所谓的众生平等——到底该是什么样子！”

众生平等，是要人不用再跪拜神。不用将天地灵气供奉给上界，还是跪着供奉。

众生平等，是让下界天沧的国人也能有足够灵气修炼，至于能到怎样的境界，那便要看个人天赋和努力了，但这么个机会总是要存在的。

可现在没有这个机会。一百年了，天沧都没有。

在这样稀薄的天地灵气里，唯一出了个帝辰笙，他在祭天日一举刺杀上界天神，怕再过百年，天沧被当奶牛给吸干到连骨髓都不剩，怕真便没有一搏之力了，只能世世代代做人奴隶。

可如今，战火四起，怨灵蔓延，人们苦不堪言。

“我们不要尊严，我们要活着。”

无数在低微的浮尘中打滚的芸芸众生，如是说。

帝辰笙又何尝不知道人心。

人想活着，没有错——没有人有错——他也没有。

可偏偏当初无论怎样选择，却都是错的。就像在连城和鄞都之间的选择，无论保哪个弃哪个，终究都是错的。

可偏偏又不能不选。

如果不选，真要大家一起死吗？

仅仅那么一刻，帝辰笙的脑海里便闪过了这么多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