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晩音心头莫名揪了一下，她心一慌就说错话：

“我怎会不记得你？你是我的徒弟啊。”

“徒弟？”萧风末似有些玩味的在唇边咀嚼着这两个字，“原来发生这么多事情后，我还是你的徒弟。”

这句话很有歧义。

是发生了这么多事后，师父你还肯认我做徒弟？还是，发生了这么多事后，如今我的心意已赤裸裸公之于世，他人践踏，你也要不管不问，接着把我当你徒弟吗？！

夕晩音颤抖了下嘴唇，忽然不知道该怎么答。

萧风末见她沉默，却掩盖不住那一瞬的颤抖，他的心也随之一缩，将那一瞬当成了退缩和抗拒的表现——怎么，她这是在怕他吗！

那个将他搂在怀里，揉乱他的头发，每日给他做饭吃教导他修炼的师父，现在竟然用看怪物的眼神看他！

萧风末只觉那一瞬，他的天地全塌了。心里有一块漏了风，四肢百骸便再也暖不起来。

他忽然笑了。

“哈哈哈哈——”谁也不知道这妖孽又发什么疯，蓬莱岛的人都目瞪口呆的望着他，却又不敢直视，只听萧风末笑道，“徒弟？那师父什么时候和徒弟行礼啊？”

夕晩音忽然胆战心惊：“行什么礼？”

萧风末收了大笑，在嘴角凝成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那上面冰冷的讥讽却刺痛了夕晩音的眼睛：“当然是行大婚之礼啊！”

夕晩音终于浑身都颤栗起来了，连声音都因抑制不住的情绪而变了调：“阿……阿末，你说什么？”

夕晩音的惊恐与退缩，让萧风末觉得自己仿佛一只洪水猛兽。

心里越痛，便笑得越欢。

萧风末上前一步，再次将夕晩音逃离出去的身形笼罩在自己的阴影内，笑道：“我看明日便是良辰吉日，就这么定了吧。”

他顿了顿，唇畔玩味的吐出两个字：“——师父。”

夕晩音如遭雷劈，怔愣在原地，整个人已颤抖得不成样子。

其实，当阿末跟她说行大婚之礼的那一瞬，她心头竟还大逆不道的升起了那么一丝丝喜悦。可那么一丝丝的真情，却瞬间就被无数惊恐惊吓、礼教规范、世家责任、名节声誉给压下去了，更多的是对蓬莱岛的愧疚。

如今蓬莱岛成了这个样子，伤亡无数，他萧风末又是戴罪之身，盗窃苏家功法的凶手尚未查清，她还没把阿末的清白还回来，师父又远在无间山凶吉难测，她怎能……怎能……

和妖族成婚？！

虽说妖族的身份，在夕晩音心里也不是那么难以跨越的屏障……

可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啊！

国难当头，战乱四起，瘟疫肆虐，无间山此行她没能找到所求，可蓬莱岛身为四大世家之一，怎能在这种时候行此罔顾责任礼教之事！那不是乱上加乱吗？蓬莱岛若是因此分崩离析，别说同心抵御外敌了，四大世家之一不折在她这一辈手里就万幸了，于世家于天下她还不成了千古罪人？

于是夕晩音忙惊呼摇头：“不行！”

萧风末的脸色立马变了。

如此斩钉截铁不留情面的回应，那一瞬让他觉得自己仿佛是什么脏东西被抛出去了。

被这个世上他最爱也唯一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