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他，当今的圣子殿下，抛弃连城，绝了整座城人的生机！他当初还信誓旦旦的对我说，他去鄞都求医，他会回来！我当时把从麻袋里解决我的这位圣子殿下，当做普度众生的菩萨，上天下凡的神仙！可他呢？他不仅没再回来，后来连城还被封了城！什么狗屁圣子，就是骗子！混蛋！恶魔！我从连城逃出来，一路忍受痛苦，哪怕自己变得人不人鬼不鬼，也要来帝都找他！下地狱，我也要拉这道貌岸然的人渣一起！”

“是你？”

帝辰笙瞳孔骤缩，他想起了连城被捆在麻袋里，被当做货物摔在地上的病人，想起了他当时跟他们说的那句话——“我会回来的”。

我会回来的。

可他没有回来。

到鄞都后，他才绝望的发现，疫病由怨灵引起，根本无解。

“我……”

帝辰笙无法反驳，他僵立在人群中央，面色煞白，手脚冰凉，感觉无数道目光将要把他穿透。

“不是他，是我下的令。”忽然帝君浑厚的声音，沉稳又清朗，在帝辰笙心头重重一击。

“与圣子无关。”帝君补偿道，站在帝辰笙身前。

“父帝，你……”

帝辰笙刚说到一半，却见那难民发疯般扑了过来：“我不信！当初是他在连城跟我们说，他会回来的！”

帝辰笙眼睁睁看着父帝被难民推了一个趔趄，被难民再一扑，竟然跌倒了！

“怎么回事？父帝你……”

堂堂帝君，怎么会被一个患了疫病的难民推倒？

其实早在听到西南防线被破时，帝辰笙心里就有答案了，可他还是不肯去想更不肯去信。可此时他已没有闲心去想或不想了，他忙去拉父帝。

可就在他伸手时，心神大乱的他才发觉，父帝的袖口掀起了一大片，而下面的皮肤已然腐烂得不成样子！

“啊啊啊啊——”

人群一阵骚乱。

“那也是疫病吗？我没看错吧，在帝君身上？？”

“帝君竟然也得了疫病！！完了，帝都要乱了，我们没救了！”

“我们会不会也染上疫病啊？连帝君都……快快，大家快退远点，不，是快跑啊！逃命啊！”

“疫病爆发啦！！！”

“救命啊！救救我们！”

“求求天地神魔，是我们错了，求求你们饶了我们吧！”

有的人跑了几步便一叩首，有的人干脆大街上跪下来拜天地神魔，不管求什么，只求可怕的疫病饶过自己那一条。有的人却全然不顾横冲直撞，人群乱七八糟，惶恐不安，跪拜的逃命的都跌跌撞撞撞在一起，不知脚底便踩踏了多少人命。

这都是些什么？

帝辰笙看着看着，忽然笑了。

笑得像哭。

忽然肩头一痛，正是刚被难民咬过的地方，不知被谁撞了一下，整个人一个趔趄。突然想到方才还想带那难民回去看能不能医治呢，现在混乱中人也不知跑哪去了。

帝辰笙这么一撞下晃过神，下意识回头，却迎来劈头盖脸一句：“滚蛋！别在这挡道！”

那慌忙逃跑的人一看是他，呸了一声骂道：“什么狗屁圣子！我看是瘟神！自己不跑别妨碍人别人逃命！”

骂骂咧咧的走了，根本不将他放在眼里。

“抱歉，是本座连累了你……”

帝辰笙恍惚间一抬头，见到在夕晩音搀扶下站起来的父帝。

“天沧国，是要完了吗？”

帝辰笙喃喃自语，双目空茫的望着四处乱窜的人群。

然而他语音刚落，身后却传来一声——

“不是天沧要完，是帝家的天沧，完了。”

帝辰笙回头，看到了一个撑着竹杖的瞎子。